就像被一堵透明的玻璃墙挡住了吗?
她并不困,却感觉精神有些恍惚。
徐凌感到一阵慌乱,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基亚却像在祈祷般,忽然抓住她的双手,闭上了眼睛,开始低声诵读:
“他又叫众人,无论大小、贫富、自主的、为奴的,都在右手上或是在额上受一个印记。除了那受印记、有了兽名或有兽名数目的,都不得作买卖……(约翰启示录13章16-17节)——”
虽然那些句子对她来说如同外语般难以理解,但她能读懂他脸上的痛苦和偏执。
“我……该死的,那些记忆从没消失过。”
基亚睁开眼,看着她,声音沙哑。
“…….”
“只有我,只有我的脑子是清醒的,索妮娅。只有我。所以我一刻也没有忘记。”
“…….”
“我不想把你交给那些‘畜生’,所以我第一次杀了人。在那些‘兄弟’里,我下手最快。只有在你身边,我的手才感觉是干净的。那时候我不懂那些圣经句子的意思,后来我明白了。我好像知道了‘上帝’是什么。”
他直视她的眼神,深邃中带着一丝奇异的脆弱。
“可是一睁眼,你就不见了。但我一直不相信你死了。”
“……!”
“所以我一直在找你,从那个不知名的国家,一路找到Sakhalin……整整三年。”
他描述着那些光着脚在路上奔波寻找的日子。
他似笑非笑地皱着眉,将自己的脸颊在徐凌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低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又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脆弱。
“所以,求你了,现在就待在我身边。”
但徐凌感觉不到他紧握的手传来丝毫暖意。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流露脆弱的基亚,让她感觉有些熟悉,仿佛看到了某种困境中的影子,但又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展览品,无法产生任何真实的触动。
她抽回被抓住的手。
“对不起,”她说,“我觉得那些记忆不属于我。”
“……!”
“我想要寻找的,不是什么童年的记忆。”
必须在这里做个了断。
她和队员们,不能再因为这些纠缠不清的过去而受到伤害。
带着这样的决心,她把话说完。
基亚闻言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失,颤抖着喊道:
“这不是别人的事,这是你的事……是找回你作为索妮娅的本质的事!”
“找回它又怎么样?”
徐凌平静地反问。
“……!”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现在听到这些,我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我十岁前做过什么,出生在哪里,现在的我,会因此改变吗?”
“索妮娅,你……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基亚不敢相信地问。
他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种受伤和不解的神情。
“你为什么要因为国情院那些家伙而结婚……!”
“我爱他。”
徐凌清晰地说道,指的是靳宪(纪禹琛)。
“……!”
基亚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原本徘徊的复杂情绪消失了,目光变得冰冷而僵硬。
他原本白皙但带着疲惫的脸,表情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
“那我呢——!”
他像是被彻底激怒了,猛地将桌上吃剩的面碗狠狠摔在地上。
面碗碎裂,汤水四溅。
基亚表情阴沉扭曲,就像一个遭到彻底背叛的人。
他喘着粗气,眼神因愤怒或激动而显得有些模糊。
“我只看着你一个人,才坚持到现在……!不是别人,为什么偏偏是你,要亲手埋葬我的索妮娅——!”
他失控地吼道。
他茫然失落的表情消失了,湿润的眼底泛起了阴冷的黑色。
“别搞错了……!那不是爱!是因为你父亲!一切都是因为你那个该死的父亲才开始的!”
房间里陷入了冰场般的沉默。
徐凌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基亚则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期待某种反应。
扭曲的期待在空气中执着地蔓延。
时间仿佛停止了,彼此的呼吸都像凝固了一般。
最终,徐凌歪了歪头,脸上那毫无波澜的表情打破了寂静。
“所以,绕了一圈,还是我的错?”
她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讥讽,“国情院找上我,靳宪需要撤离,我丈夫有理由离开……根源都在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说着,徐凌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近乎讥讽的笑容。
“父亲,父亲。”
她像练习发音一样,把这个词念了几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词,对她来说真是陌生得可以。
她揉了揉后颈,态度慵懒,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或者说,在粗略地翻看一本别人的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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