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盟
骊山冰渊的裂隙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李承稷攥着逆鳞在冻土上刻出血符。青铜棺椁表面的螭纹突然游动，龙睛处凹槽与龟钮玉玺严丝合缝。棺盖移开的刹那，冰层深处传来铁索挣断的轰鸣。
"原来太祖皇帝将盟书刻在了骨头上..."李承稷望着棺中玉化的骸骨，肋骨间嵌着十二枚青铜楔子，楔面铭文正是太阴炼形阵的阵图。冰魄珠自发跃入棺椁，周衍残魂发出悲鸣："这哪是什么歃血盟，分明是抽龙脉续国运的邪术！"
骸骨突然睁开玉化的眼睑，颌骨开合间吐出团青焰。火焰中浮现三百年前的画面：太祖李戎持剑逼退洞庭水君，将斩龙剑钉入水府灵脉。酒娘的白蛟真身被七根镇魂钉贯穿，龙血顺着剑槽汇成酒池...
"稷儿..."
郑贵妃的残魂自冰壁渗出，指尖凝霜在棺面画出星图，"十二龙脉已毁其六，剩下六处藏在历代先帝陵寝。"她突然指向李承稷心口，"你承了酒池虬龙的命魂，如今已成活阵眼。"
冰渊突然剧烈震颤，李琰的蛇臂穿透冻土袭来。李承稷挥动龙角斩断蛇鳞，黑血溅在冰壁上腐蚀出北狄文字。青铜楔子自发飞向阵图缺口，冰魄珠中的周衍突然厉喝："快用太祖天灵骨封住兑位！"
玉化头骨掷出的刹那，整座冰渊亮起血色脉络。李承稷望见地脉中游动着酒娘的龙魂，每处被青铜楔钉住的关节都连着大胤疆域图。李琰的嗤笑自头顶传来："好侄儿可知，你每破一处阵眼，北狄铁骑便近中原百里？"
阿蘅的残枝突然自怀中暴涨，焦黑树皮剥落处绽出新芽。小木精的虚影捧着朵冰莲现身："姐姐说...骊山龙脉连着她的本命逆鳞..."莲花映出酒娘被囚的幻象——命魂白蛟困在骷髅冠冕中，正被炼化成阵旗。
子时的更漏穿透冻土，李承稷将龙角插入冰棺阵眼。太祖骸骨突然立起，玉指戳向他眉心金痕："李氏子孙，竟与妖龙为伍！"威压震得冰棱爆碎，李承稷七窍渗血间瞥见骸骨后颈的北狄狼头刺青。
"原来如此！"周衍残魂突然撞向冰魄珠，"当年太祖夜渡阴山，换来的不是王气，是北狄狼王的..."话未说完，骸骨掌心射出骨刺洞穿冰魄珠，周衍的惨叫随着青光湮灭。
李承稷暴起挥剑，斩落的玉指骨中滚出颗狼牙。郑贵妃残魂趁机附身骸骨，操纵玉指在冰面疾书："速往昭陵取高祖的定魂珠！那是酒娘逆鳞所化..."字迹未干，李琰的蛇臂已绞碎冰棺。
深渊底部突然涌出温泉，酒池的醇香混着血腥扑面而来。李承稷坠入暖流时，望见水底沉着十二尊酒瓮，每尊瓮口都探出截苍白的手骨。腕间青金血丝游向瓮中，竟凝成酒娘破碎的魂魄。
"公子...饮了这杯绝情酒..."
无数个酒娘的残影自瓮中升起，捧着琉璃盏围住李承稷。他挥剑斩碎幻象，剑锋却被酒液腐蚀出缺口。真正的酒娘残魂突然自背后拥住他，龙角断茬刺入他肩胛："杀了我...趁我尚未成魔..."
李琰的骷髅冠冕自水面压下，冠冕间隙伸出无数条拴着铜铃的锁链。李承稷忍着剧痛反手抱住酒娘，将龟钮玉玺按在她心口："你曾教我，虬龙泣血时可唤洞庭潮！"
玉玺螭纹突然活过来，咬住锁链往水底拖拽。酒池沸腾如煮，十二尊酒瓮接连炸裂，骸骨们握着青铜剑浮出水面。李承稷认出这些正是当年随郑骁战死的羽林卫，他们空洞的眼眶里燃着青焰。
混战中，李承稷夺下枚青铜楔子。楔身北狄文在触及他鲜血时化作中原文字："以阵破阵，需至亲血脉为引..."他突然想起太庙柏树下挖出的金步摇，郑贵妃临终前握着它喊过"稷儿"。
冰渊穹顶炸开窟窿，月光如银绸泻入。阿蘅的冰莲突然绽放，小木精残魂裹着李承稷冲出水潭："往昭陵...姐姐的逆鳞在..."声音被浪涛打散，李承稷回头望见酒娘残魂化作锁链缠住李琰，羽林卫骸骨正前仆后继撞向骷髅冠冕。
五更天的昭陵浸在血雾里，守陵的石像生眼中淌着黑水。李承稷按周衍所述找到陪葬坑，却见高祖的梓宫早已被撬开，玉枕间空空如也。棺底刻着幅壁画：洞庭水君捧珠献予高祖，那明珠的光晕中隐约有白蛟游弋。
"来迟一步呢..."
李琰的声音自墓道传来，他左臂蛇影缠着定魂珠，"好侄儿可知，这颗珠子能吸尽大胤龙气？"珠内浮现北狄狼王虚影，正将酒娘的龙魂撕成碎片。
李承稷怀中逆鳞突然飞起，在月光下化成酒娘模样。她赤足踏着卦位起舞，每步都激起地脉震荡："三百年前我赠珠续李戎阳寿，今日便亲手了结这孽债！"
定魂珠应声炸裂，万千龙魂碎片如流星坠向八方。李琰暴怒着现出真身——蛇尾人身缠着九条龙脉，天灵盖处嵌着北狄狼王内丹。李承稷趁机将青铜楔钉入他七寸，楔身显现的文字却令他如坠冰窟：
"太阴炼形阵成时，阵眼当祭至亲血肉。"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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