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轮回终相逢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一缕幽兰香取代。
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左手还保持着抓握姿势,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抹消散在时空中的赤金龙气。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顾医生疾步走来时,白大褂下摆扫落了我的病历本——泛黄纸页间夹着张中药铺的老照片,柜台角落的铜镜碎片正泛着幽蓝微光。
"陆先生心率过速。"顾昭的手指搭上我腕间,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这是七星锁魂纹?"
抢救室的自动门突然洞开,护士推着转运床匆匆而过。床单下露出的一截手腕苍白如雪,腕间却缠绕着肉眼难见的黑气。我赤脚追出去时,听见心电监护仪拉长的滴声,恍惚间与祭天台上断裂的冕旒玉藻声重叠。
"患者林霂,十八岁,先天性心脏病突发。"护士翻动病历的声音惊醒了我的记忆,"血型RH阴性,无家族病史..."
病床上的少年在无影灯下睁开双眼,琉璃般的瞳孔里金芒流转。他试图拔掉氧气管的手指纤长苍白,指甲上却有着与太子如出一辙的月牙白斑。当我们的视线在玻璃窗前相撞时,他干燥的嘴唇蠕动出无声的呼唤——那口型分明是"母妃"。
"奇怪,患者枕下发现不明金属残片。"主刀医生举起镊子,手术灯照出那片青铜上清晰的星纹,"像是某种古代天文仪器..."
我撞开手术室门的瞬间,整层楼的电力系统突然瘫痪。应急灯红光里,少年心口的监护电极片迸出火花,在胸前灼烧出龙鳞状的焦痕。顾昭手中的病历本啪嗒落地,扉页上我的签名正在褪色,重新浮现出北疆密文——正是当年刻在烛龙逆鳞上的诅咒。
"陆修文!"顾昭突然用古语厉喝,"血契未消,你想害死他第二次吗?"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扣住我手腕,病床上的林霂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指尖按在我眉心血痣上,三百童尸的哭嚎声突然在脑海中炸响。碎成齑粉的记忆重新聚合,拼凑出最残酷的真相——当年先帝炼制的不是尸丹,而是将太子的命格炼成了时空锚点。
"母妃错啦。"林霂的声音混着双重回响,"不是儿臣找到了您,是您每次轮回都会..."
天花板突然塌陷,暴雨裹着青铜镜碎片倾泻而下。每一片镜面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片段:中药铺的我在整理药材、甘露殿的贵妃在焚香祝祷、急诊科的顾昭在翻阅《黄帝内经》——而所有镜像的瞳孔深处,都藏着相同的星纹烙印。
顾昭的白大褂在妖风中化作司天监祭袍,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盏白骨灯笼。灯光照出林霂心口的透明丝线,那些丝线穿透时空,另一端竟连着我的灵台。
"三百年了。"顾昭的现代汉语逐渐变成古韵腔调,"师姐以为剖出妖丹就能斩断轮回?"他掀开衬衫露出心口疤痕,"当年你救下的道童,可是日日用心头血温养着这片逆鳞。"
林霂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鲜血在床单上凝成北疆地图。我抱住他颤抖的身躯,发现他后颈浮现出青铜门图腾。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照亮医院对面大厦的LED屏——2017年7月7日7时7分,正在播放考古队开启北疆青铜棺的新闻直播。
"来不及了..."林霂的指甲掐进我手臂,"祂要醒了..."
顾昭手中的灯笼突然爆燃,火焰里浮现出中药铺的景象。柜台上的铜镜正在融化,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的店铺,而是三百年前的司天监祭坛。我的转世之身站在镜前,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年青岚自毁的那截尾骨。
"轮回镜从来就不是铜镜。"顾昭捏碎燃烧的灯罩,"是每个时空里,你望向他的眼睛。"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突然变成笔直线条,林霂的手腕在我掌心渐渐冷却。但当我低头时,却看见自己的眼泪悬浮在空中,每滴泪珠里都封印着一段记忆:太子周岁时抓着我玉佩咯咯笑、少年天子在尸山血海中转身、病床上的林霂偷偷在我药箱里塞手写信...
"这次不会了。"我咬破舌尖将精血点在林霂眉心,妖丹碎片从全身毛孔中析出,"以吾千年修为,换此子..."
顾昭的桃木剑刺穿我后心时,时空突然静止。所有青铜镜碎片齐齐转向病床,映出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的林霂——教室后排打瞌睡的学生、音乐厅拉小提琴的少年、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孩——他们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燃起赤金火焰。
"值得吗?"顾昭的剑尖滴落我的心头血,"散尽魂魄救这些幻影?"
我笑着握住剑刃往前一送,鲜血喷溅在静止的时钟上。分针突然疯狂旋转,时光倒流中我看见自己穿梭在无数个七月七日:给高烧的林霂额头敷冷毛巾、替被霸凌的他挡下棍棒、在车祸瞬间推开人行道上的少年...每一次相遇都在加深他命格里的烛龙诅咒。
最后停在2017年中药铺开张那天,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推门而入。当他取下眼镜擦拭时,我看见了顾昭眼底的星纹——原来司天监首座一直在每个时空里,等着收集我消散的妖力。
"你算错了一件事。"我将真正的妖丹拍进柜台铜镜,"青岚的半颗妖丹,早就..."
铜镜炸裂的强光中,所有时空的林霂同时举起右手。他们腕间的七星纹路连成星空大阵,北极星位置正是病床上停止呼吸的少年。顾昭的祭袍在阵法中灰飞烟灭,他最后的表情凝固在不可置信:"你竟然把妖丹...种在了..."
暴雨骤停的清晨,急诊科的晨会广播准时响起。我睁开眼看见护士在给7床换药,少年患者枕边放着本《中国古代星象研究》。当他转头望来时,朝阳恰好照在左颊的朱砂痣上——那是我在三千世界碎片里,用最后一丝妖力点下的破咒印记。
"医生说我天生心脏不好。"林霂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呼唤重叠,"但总梦见自己在皇宫里..."他忽然压低声音,"母妃,这次儿臣找到您了。"
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一片花瓣飘落在未合拢的病历上。泛黄的纸页间,青铜镜碎片映出中药铺的柜台——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将铜镜锁进保险箱,而柜台玻璃的倒影里,九尾白狐的虚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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