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春分阴阳失衡之证。”叶承天话音未落,已从药柜底层的锡盒里取出段带芽的白芍——根茎肥硕如少女前臂,表面的纵皱纹路与花农掌心的劳宫纹惊人相似,断面的菊花纹在晨光下层层叠叠,中心的木质部竟天然形成个“平”字,“您看这白芍,生在背阴坡的老树根旁,得土气最厚,”指尖轻叩根茎,发出温润的闷响,竟与她脉管里弦细的搏动形成共振,“春分者,阴阳相半,您昼夜侍弄花苗,肝血如桃林流水般耗散,少阳风气便乘虚上扰,正如《内经》说‘诸风掉眩,皆属于肝’。”
花农低头望着自己仍在轻颤的双手,忽然想起惊蛰后嫁接的那株碧桃:连续三晚借着月光缠缚接穗,露水打湿的麻线在掌心勒出红痕,此刻叶大夫手中的白芍,根茎上竟有道浅褐色的环纹,与她腕间因端铜壶磨出的老茧位置分毫不差。“您看这新抽的白芍苗,”叶承天指向院角竹篱下的两株幼苗,卵形叶片对生在茎秆两侧,叶尖微卷如太极双鱼的鱼眼,“春分当日萌发的叶芽,必定两两相对,正是应了‘阴阳平衡’的节气特性,专调您体内上亢的风阳。”
医馆外的桃枝又送来簌簌花雨,有片残瓣恰好落在白芍根茎的“平”字断面上,花瓣的脉络与菊花纹相互交织,竟形成个动态的“息风”符号。叶承天的指尖滑过她腕部的阳溪穴,那里的筋腱仍在轻微跳动,却比初诊时平伏许多:“您袖口的白芍花虽是无意佩戴,却暗合了‘以花入肝,以纹通络’的医理。”他忽然轻笑,取下那朵干花,与手中的带芽白芍并置在青石板上——花瓣的脉络、根茎的菊花纹、患者指尖的震颤,在桃花影里竟组成一幅“平肝息风图”。
药童阿林此时抱来新挖的牡丹皮,根皮的清香混着白芍的甜润,在春阳里织成细密的滋阴之网。花农望着这幕,忽然觉得掌心的颤抖不知何时已止,反倒是太冲穴处残留着淡淡的温热,像被春分的暖阳晒过的桃枝,带着草木特有的安抚。当叶承天用白芍与双钩藤煎出的药汁在陶炉上“咕嘟”作响时,窗外的桃林传来雏鸟的欢啼,新抽的白芍苗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叶片对生的姿态恰似患者此刻逐渐平衡的阴阳——原来这天地间的草木,早在四季的轮转中,练就了调和人体气血的本领,只等医者与患者,在春分的花雨里,读懂这草木与经络的共振密语。
白芍根与柴胡梢:
草木和中的阴阳术
春分前七日的寅时,叶承天踩着沾着夜露的青石板走进药园,背阴处的白芍正值生长旺期,肥大的根茎将腐叶土撑出龟裂纹,纵纹深如刀刻,竟与医馆墙壁上的经络铜人暗合。他执竹刀轻刨土层,露出纺锤形的根茎,表皮细密的纵纹从根头向须根辐射,恰似足厥阴肝经从太冲穴向四周布散的络脉,指尖抚过,能感受到泥土下的脉管般微微震动。
“云台白芍得土气之厚,”他手起刀落,根茎断面渗出晶莹的汁液,中心“菊花心”呈淡红色放射状排列,瓣瓣分明如太极图的阴阳鱼,“你看这纹理,外层白芍色白属金,内层淡红属火,恰合‘土生金火’的五行生克。”将切片置于晨光下,可见菊花心的射线与花农腕部太冲穴到曲池穴的连线完全重合,汁液在石面上洇开,竟自然形成肝脏的轮廓。
阿林从竹篱上取下的晨露柴胡还挂着七颗露珠,梢头在东风中轻颤,每颗露珠都恰好悬在叶片锯齿的尖端,折射出七彩光晕——这是日出时刻采摘的上品,茎秆中空如少阳经的通道,节间距离均等,对应人体胸椎的间隙。“柴胡梢禀少阳升发之气,”叶承天捏起带露的嫩茎,露珠顺着茎秆滑入掌心劳宫穴,凉润感直透肘窝,“七露应七星,引药入胆经,与白芍的酸收形成‘升发与收敛’的太极轮转。”
煎药的陶炉煨在天井中央,叶承天捧着青铜盏承接春分晨露——这是寅时初刻、昼夜平分时刻凝结的水珠,盏中露珠竟粒粒滚圆如珍珠,在瓷白的盏底聚成小小的银河。“此露得春分阴阳相半之气,”他将露珠倾入药罐,水面立即浮起细小的太极状漩涡,“能引白芍的阴血与柴胡的阳气在肝中合流。”投入酒炙当归时,深褐色的饮片在水中舒展如凤鸟展翅,酒气顺着蒸汽升腾,与白芍的甜润、柴胡的清苦在半空相撞,形成层次分明的药雾。
花农捧着粗瓷碗时,碗底的白芍切片正对着太冲穴投影,晨露的清凉混着当归的温热,在唇齿间演绎着阴阳相济的妙谛:初尝是柴胡梢的清冽,如春风拂过桃林;再品是白芍的绵柔,似沃土涵养根茎;最后是当归的醇厚,像老桃树的年轮沉淀。“您看这药汤,”叶承天用竹筷搅动,柴胡茎秆始终浮于水面,白芍片沉于碗底,当归饮片则悬在中层,“轻清者疏少阳,重浊者养营血,中焦者调阴阳,恰如您嫁接花木时,既要固定新枝,又要滋养老根。”
药雾漫过雕花窗棂,院角的白芍苗正舒展对生叶片,如太极双鱼在春风里游动,叶片上的晨露滚落在柴胡根旁,发出“滴答”轻响,与药罐里的沸腾声应和。花农饮下半碗后,眩晕感竟如退潮般消退,腕间的震颤也随之止息,低头见碗中药渣的排列:柴胡梢指向百会,白芍片护住期门,当归须缠绕太冲,俨然一幅立体的肝经养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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