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王幸给许星野回复了三个字:然后呢?
然后呢?
许星野看着屏幕身上的三个字和一个问号,心里奔腾而过了更多问号。
许星野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因为她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曝光视频前应该采取何种行动。
平时她只会遇到一些简单的抱怨,例如有的店里咖啡机调试得有问题,出品的咖啡很差。或者是店里早上爆单了,点外卖居然送了一个小时才到,有的人早上就指望这一口咖啡才能开工,但会都开完了,人也醒了,咖啡才送到。
遇到这些情况,只需要跟推广组的同事简单讨论一下要如何给一个安抚性的回复即可,推广组的同事会用官方号给出回复,许星野会跟进后续的情况。
但直觉告诉许星野,过期的咖啡豆跟这些不痛不痒的抱怨有着根本的不同。采用过期咖啡豆,动摇的是食品饮料行业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安全”。
安全是人类最基础的对于食品饮料行业的需求,毕竟没有人会花二十多块钱,在工作日的早晨,喝下一杯由过期咖啡豆做成的咖啡。
许星野又看了一遍手机上的三个字:然后呢。
这条莫名其妙的回复,让许星野打算把明天的烦恼先交给明天。或许她担心的一切都是徒劳也说不定,凌晨三点扰人清梦,真是自作多情。
许星野扔下手机,在洁白的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她像游泳一样划了划手脚。
她很快就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她像摁掉闹钟一样摁掉了这个嗡嗡声。但几秒之后嗡嗡声又再次响起,她才发觉这是个一个电话。
“喂?”许星野闭着眼,接起了电话。
“星野,怎么不回消息,你到他们楼下了吗?”
王幸的催促声从电话那边传来,许星野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王经理,我没明白,您是说去谁们楼下?”
“你没看消息啊?推广组已经在用官方号联系发布视频的人了,你同步去找新海传媒的编辑把那条视频给撤了!要快!要跑起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好的王经理,他们编辑在哪……”
“我正在开会,别啰嗦了,你赶紧去,我挂了。”
电话听筒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许星野挠挠头,这时才发觉现在已经早上十点多钟,九点没到公司,也没请假,难怪王幸要给她打电话。
许星野跳下床,一边刷牙,一边翻着手机,她跟王幸的聊天记录仍然停留在昨天的“然后呢”三个字。
她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找编辑把视频下了就是王幸“然后呢”所指代的动作吗?
许星野翻着地图,挂出这条视频的媒体公司新海传媒公司,距离她的位置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
她背起书包,环顾着这个跟池斯一一起缠绵多时的房间,洁白的床,有回声的浴室,松软的皮沙发,甚至连餐桌和落地窗上都有她们渴望对方的记忆。
许星野拿起她放在玄关桌台上的白色卡纸,池斯一把这张房卡放在她手里的时候,把这个房间形容为,这是她拥有她的第一次的房间。
是她拥有她的第一次,也是她的第一次。
她的第一次,那种初尝禁果的奇妙的体验会一直留存在许星野的脑海里。
池斯一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一种专属于女性主义知识分子的谨慎。谨慎的不仅仅是她带着许星野爬上苹果树,又伸手摘下邪恶的果实这件事情。
更是她对自己说的话表现出非常谨慎的审视态度。
许星野还记得,池斯一在说完,“拥有你的第一次”这句话以后。
她像是中世纪偷行巫术的女巫被发现了一样,为自己做了长篇大论的女性主义辩护,解释着这种“占有”其实是她对她的爱,而非某种对女性的物化,她生怕自己因为被误解而失去了女性主义者的身份。
许星野觉得这样的辩护很是可爱,像华丽的鹦鹉爱惜着自己的羽毛一样可爱。她希望她把“拥有”这个平庸的词汇替换为“占有”。
但是,在这样的谨慎之外,离别前,池斯一毫无征兆地送给许星野“一把镶钻的锁头”,像拴起宠物一样,给许星野“上锁”。
池斯一没有明说,但许星野知道这是某种占有欲的宣誓。
许星野并不介意被池斯一占有,她不介意池斯一对自己的“物化”,相反,她希望自己被她“物化”,她希望她可以对她的身体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哪怕是那些因为过于小众而被视为“异端”的事情。
这条宣示占有欲的项链,仍然随时提醒着许星野横亘在她们之间的距离,但许星野现在来不及去想这些。
她攥着房卡,关上了房门,跑过长长的走廊,在等电梯的时候看着挂在电梯门口的《烟》,挥手跟这幅画上的两个女孩告别之后,站进了直达大堂的电梯里。
她把房卡留在了前台,然后跟Nathen挥手作别,一路小跑去了新海传媒的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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