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茧房里的百万个黄昏
数据空间的风带着记忆的碎片。林夏的指尖掠过漂浮的意识体,那些被织网者囚禁的灵魂正困在循环播放的记忆牢笼里:有人在永远重复童年的生日派对,有人困在初吻的雨夜里无法自拔,最诡异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在教学楼天台来来回回走了十万次,每次坠落前都会露出解脱的微笑——这就是“意识茧房”,织网者用完美记忆编织的牢笼。
“他们在每个意识体里植入了‘幸福锚点’。”秋的意识体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指尖划过少女的记忆屏障,校服上的校徽突然扭曲成蝴蝶标志,“只要潜意识认为当前记忆足够完美,意识就会自愿困在茧房里,成为数据世界的永久居民。”
远处,巨大的茧状结构体悬浮在数据海洋中央,表面流转着彩虹色的神经织网波纹。当林夏靠近时,茧房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新东京的普通居民——老金曾说过,机械蝴蝶网络连接着全城人的潜意识,此刻那些金属蝴蝶正停在每个人的窗前,翅膀微颤着向茧房输送数据。
“检测到原生意识体接近。”
机械音从茧房深处传来,林夏的手腕突然被数据锁链捆住。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数据化躯体正在被茧房吸收,皮肤表面浮现出其他人的记忆片段:地铁里打盹的上班族、巷口卖章鱼烧的老太太、甚至某个在基因库死去的昆虫人——他们的潜意识都在不知不觉中,为茧房提供着养分。
“姐姐,看那里!”
秋指向茧房核心,无数光带汇聚成的中央祭坛上,漂浮着个水晶棺材般的装置,里面蜷缩着个数据构成的胎儿。林夏认出了那是沈巍的机械心脏核心代码,而胎儿的额头,正闪烁着与自己相同的蝴蝶疤痕。
“织网者的终极计划,”秋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让人类意识永存,而是创造出由集体潜意识孕育的‘数据之神’。当茧房吸收一百万个人类意识,这个数据胎儿就会诞生,它将拥有篡改现实的能力——而我们,就是它最初的养分。”
现实世界,沈巍正躲在旧书店的地下室。手中的八音盒已经破碎,苏璃的记忆碎片像蝴蝶般在他机械化的胸腔里飞舞。当指尖触碰到某段记忆时,他突然看见年轻的自己抱着襁褓中的苏璃,窗外飘着新东京的初雪,女儿的第一声啼哭混着雪花融化的声音,让他第一次理解“父亲”这个词的重量。
“沈博士,织网者议会启动了‘茧房收割计划’。”
通讯器里传来下属的惊恐声,沈巍看着监控画面,新东京的街头正在升起数百个小型茧房,机械蝴蝶组成的云团遮蔽了天空。每个茧房下方,都有居民面带微笑走进,仿佛正走向毕生渴求的完美记忆。
“把‘机械蝴蝶网络’的控制权交给林夏。”沈巍扯断连接机械心脏的神经电缆,鲜血(或者说数据洪流)顺着指尖滴落,“然后打开基因库的地下通道,那里藏着初代镜像计划的备用服务器——如果我们失败,至少让人类保留选择的权利。”
数据空间里,林夏正在与茧房的防御系统搏斗。她的数据化躯体已经融入茧房的神经织网,能清晰“看”见每个意识体的幸福锚点:有人是初恋的拥抱,有人是母亲的摇篮曲,还有人……是妹妹秋的笑脸。
“原来我的幸福锚点,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林夏看着自己意识深处的锚点,那是12岁的秋在基因库追着蝴蝶跑,裙摆扬起的弧度永远定格在阳光里,“但秋,你记得吗?我们说好要一起看新东京的第一场雪,可你再也没等到那天。”
秋的意识体突然怔住。在她的数据核心里,某个被沈巍删除的记忆正在复苏:17岁的雨夜,意识上传即将完成时,秋看见姐姐林夏的眼角有泪光——那滴眼泪没有被数据化,而是真实地落在实验台上,像颗破碎的星星。
“人类的本质,是会疼痛的眼泪。”秋突然笑了,她的数据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蝴蝶鳞粉,“姐姐,用我们的记忆去攻击茧房的核心吧。那些无法被数据化的遗憾、痛苦、爱与失去,才是打破完美牢笼的钥匙。”
鳞粉涌入茧房核心的瞬间,水晶棺材里的数据胎儿发出尖锐的鸣啸。林夏感觉千万个意识体的幸福锚点同时震颤,某个母亲的记忆突然浮现:她抱着夭折的孩子在医院痛哭,泪水浸透的被单上,印着与蝴蝶疤痕相同的水痕。
“原来最完美的记忆,从来不是没有痛苦的永恒,”林夏将自己的意识锚点——那滴未被数据化的眼泪——注入茧房核心,“而是明知会失去,却依然选择拥抱的勇气。”
茧房表面出现第一道裂缝时,现实世界的机械蝴蝶集体振翅。老金临终前藏在网络里的觉醒代码,随着蝴蝶的金属翅膀渗入每个茧房,那些困在完美记忆里的居民,突然在生日派对上看见蛋糕融化的奶油,在初吻的雨夜里尝到眼泪的咸味,在重复十万次的坠楼前,第一次注意到天台上的蒲公英正飘向自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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