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的座位后面，一名中年妇女语重心长的对身边的小姑娘说道：
“蔓蔓，到了燕京上大学之后，你可得擦亮眼睛，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更不能和人谈恋爱，图个新鲜最后害了自己。
我和你爸再过两三年就能拿到美利坚的绿卡了，学费生活费你都不用操心。你就当在燕京城里上个语言预科学校，踏踏实实学点东西，等我和你爸移民成功，就接你过去留学享福。”
中年妇女的嗓门不算小，语气里夹杂着几分炫耀。她穿着得体，烫着一头精致的卷发，脖子上挂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是个注重面子的人。
小姑娘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低头摆弄着手指甲，偶尔“嗯”一声，敷衍得漫不经心，显然没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飞机从京海市飞往燕京市需要两个半小时，现在才飞了半个多小时，机舱内的乘客大多百无聊赖，四处张望。
在八零年代，上大学和出国留学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中年妇女的话很快引起了过道前面正在抽烟的中年男子老李的注意，老李转过头来赞叹道：
“小姑娘真了不起啊，能去BJ上大学，以后还能去美利坚留学，可比我那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强多了。我家那小子整天就知道打牌，连个大专都没考上。”
“哎呦，看您说的。”中年妇女一听这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人到她这年纪，活的就是个面子，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被夸更让她开心的呢？
她侧身，爱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得意：“不过我家蔓蔓从小就不用我们操心，这次也是她靠自己考上大学的，高考成绩可不低。”
被称为蔓蔓的小姑娘被母亲摸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缩了下肩膀，依旧低着头，没吭声。
她的沉默完全没影响母亲的兴致，周围几排的乘客都竖起了耳朵，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母女。
老李吐了口烟圈，兴致勃勃地追问：“小姑娘怪文静的，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不知道她考上了燕京的哪所大学啊？”
两人的对话已经吸引了前后好几排乘客的关注，前后几排的乘客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侧耳偷听他们的对话。
“BJ语言大学！”中年妇女的声音又大了几分，见周围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脸上笑意更浓，却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学校嘛，不怎么样，比清华北大还是差了点。”
“嗨，燕京那是首都。能用首都命名的大学，哪能差得了，小姑娘以后肯定有前途。”老李显然很懂得捧场，也很了解华国大学命名的规则。
“是啊，听说英文专业还挺靠前的。”中年妇女点点头，眼角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前排头等舱座椅上坐着的裴瑜。那位置离老李更近，方便聊天。
她心里盘算着，要是裴瑜识趣，能把座位让给自己就好了。旅途漫长，难得碰上个会捧场的老李，正好借机好好显摆显摆自家闺女的能耐。
机舱内实际落座的乘客虽然只有12个，远远没有达到满员，这12个乘客中，有能量的人并不少，他们已经把头等舱的座位瓜分完毕了。中年妇女无论怎么换座位，都换不到头等舱里面去。
裴瑜一直沉浸在系统的知识库空间里，在专注地看书，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热闹，还有中年妇女的目光。
机舱内的气氛因为这段对话变得热络起来。旁边一位大叔也忍不住插话：
“BJ语言大学好啊。我有个远房侄子也在那儿念书，说是学校里老外多，学英语那叫一个地道。小姑娘以后去了美利坚，肯定如鱼得水。”
“是吗？”中年妇女的眼睛亮了亮，忙接话道，“那可太好了！我们家蔓蔓从小就喜欢英语，平时在家老听收音机里的英文广播，口语说得可好了。”
她说着，又低头看了眼蔓蔓，催促道：“蔓蔓，给大家说两句英文，让叔叔阿姨们听听。”
纪蔓蔓终于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她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Maybe later.”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带着点赌气的味道，随即又低下头去。
中年妇女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赶紧打圆场：“这孩子，害羞了！平时在家可不是这样的，英语说得跟老外似的！”
她的话引来几声善意的笑声，但蔓蔓却把头埋得更低，显然不愿再配合母亲的表演。
“你这丫头，咋这么不懂事。”中年妇女气急，用力掐了一把纪蔓蔓的胳膊，压低声音责怪道。
纪蔓蔓吃痛地皱了皱眉，索性转头看向窗外，彻底不搭理母亲和周围的“观众”了。
老李哈哈一笑，化解尴尬：“没事没事，小姑娘文静是好事。到了燕京，慢慢就放开了。”
他转头看向中年妇女，继续问道：“你们家这移民的事儿，办得咋样了？听说美利坚的绿卡可不好拿。”
“嗨，哪有那么容易！”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几分自得，“不过孩子她爸在京海开了家贸易公司，跟美国那边有些生意往来，关系都打点好了。再过两年，差不多就能成。”她说到这儿，声音又大了些，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中年妇女的嗓门一刻也没停歇。她滔滔不绝地和过道前面的老李聊着女儿蔓蔓的未来，话题早已从BJ语言大学延伸到了出国留学的美好前景。
纪蔓蔓坐在母亲身旁，低头摆弄着衣服上的线头，脸上写满了心不在焉。
老李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插话道：“那可了不得！你们家这是要飞黄腾达啊。”他的话引来周围几声附和。
“BJ语言大学的语言类专业排名确实不错。”隔壁的乘客也参与到他们的讨论当中，“尤其是英语、俄语和法语，那是BJ语言大学的王牌专业，国内一流的好专业，毕业生在外交部、商务部可抢手了。”
这话就好比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再也没有比想吹捧的时候遇到懂行的更开心的事情了，那中年妇女激动到想直接解开安全带，走到隔壁的乘客旁边好好吹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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