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松年微微一笑,拿起茶壶,继续冲泡。
“茶是好茶,也要看喝茶的人。”
“看两位的气度,不像是寻常茶客。”
阮白釉放下茶杯,神色郑重起来。
“何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想向您打听一种更老的茶。”
“哦?”
何松年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
“多老?”
“1942年,武夷山,母树大红袍。”
阮白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何松年冲泡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向阮白釉,眼神变得锐利。
茶馆内只剩下壶中沸水轻微的咕嘟声。
过了几秒,何松年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四二年的母树……”
“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那不是茶,是历史,是传说。”
沈青临接口道:
“我们正在追查一件与那个年代相关的旧物。”
“线索显示,这件物品可能与当年接触过那批母树大红袍的人有关。”
何松年沉默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紫砂壶壁。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物资匮乏的年代。
“四二年……”
他喃喃自语。
“那年头,不太平啊。”
“母树大红袍,更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
“当时主事采摘制作的是林家,但采下来的茶,大部分都被官方收走了。”
“只有极少一部分,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流到了港岛,还有……雾港市。”
“您知道些什么吗?”
阮白釉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何松年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
他重新拿起茶壶,又给他们续上茶。
“那批茶,经手的人不多。”
“能拿到手的,都是当时最有权势、最有门路的人。”
“英国人,商会大佬,还有一些……背景神秘的家族。”
他的话语点到即止,却让阮白釉和沈青临的心同时一沉。
英国人…家族…
这些关键词与威廉·阿什福德,与周家,隐隐重合。
“当年雾港市,谁有可能拿到这种茶?”
沈青临冷静地提问,试图获取更具体的信息。
何松年摇了摇头。
“具体是谁,我说不好。”
“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都成了谜。”
“不过……”
他话锋一转。
“我这里,或许有样东西,能给你们一点线索。”
他站起身,走到茶馆角落一个上了锁的老旧樟木箱子前。
箱子打开,一股混合着樟脑和陈年纸张的味道散发出来。
何松年在里面翻找着,动作小心翼翼。
阮白釉和沈青临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期待与紧张。
片刻后,何松年拿着一个泛黄的纸包走了回来。
他将纸包放在茶台上,轻轻解开系着的细麻绳。
里面露出的,是一沓颜色深浅不一、边缘磨损的旧票据。
“这些是我父亲留下来的。”
何松年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怀念。
“他是当年雾港市一家老字号茶行的伙计。”
“这是茶行的收据存根,还有一些……特殊的交易凭证。”
他仔细地翻动着那些脆弱的纸张,指尖拂过褪色的墨迹。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从中抽出一张格外陈旧、几乎要碎裂的票据。
那是一张手写的茶票,纸张是旧式的毛边纸,已经黄脆不堪。
上面的字迹是用钢笔书写,部分墨迹已经晕开,但依然可以辨认。
“找到了。”
何松年将那张茶票小心翼翼地推到他们面前。
阮白釉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凑近细看。
茶票的抬头,写着“永裕茶行”四个繁体字。
日期是:民国三十一年,冬。
换算过来,正是1942年。
交易内容一栏,赫然写着:“武夷山大红袍(母树)”,数量是“贰两”。
而在买家签名处,是一个略显潦草,却依然能辨认的英文签名:
William. Ashford.
威廉·阿什福ード!
阮白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真的是他!
他果然在1942年的雾港市,买到了传说中的母树大红袍!
她的目光急切地向下扫去。
在签名的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中文备注,字迹娟秀,与英文签名风格迥异。
写的是:“周府,留仙裙宴用”。
周府!
周家!
阮白釉的手指微微颤抖。
线索在这里接上了!
威廉·阿什福德购买这批珍稀的大红袍,是为周家的一场宴会准备的!
那个所谓的“留仙裙宴”又是什么?
沈青临的目光同样锐利。
他注意到茶票的编号,以及票据背面一个模糊不清的印章。
“何先生,这张茶票…”
阮白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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