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洛千瓷的指尖第三次抚过廊柱上的裂痕。青石板缝里渗出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她袖中银针突然发烫——这是云栖梧特制的“探影针”,与三丈外那株老槐树下的影子产生了共鸣。
“第五个。”她轻声呢喃,目光锁定在穿月白襕衫的少年身上。那人正捧着书本站在灯笼下,衣领却比寻常学员低了半寸,露出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昨夜浣衣房失火,烧毁的三十件衣物里,恰好有此人的号牌。
云栖梧的纸鸢突然掠过檐角,纸翼上的竹哨发出三短一长的轻响。洛千瓷转身时,瞥见假山后闪过半幅玄色衣摆——是苏玄烬的佩饰。她捏碎袖口藏着的朱砂,在廊柱上留下不起眼的三角标记,随即款步走向书院西侧的废井。
井底传来棋子相击的脆响。
“巽位三缺一。”沈惊鸿的声音混着潮湿的土腥味飘上来,洛千瓷借着月光看见他指尖捻着枚黑子,棋盘上纵横的墨线竟与前日在密道石壁发现的图腾吻合。她抛下沉着配重的麻绳,木桶触底时惊起一阵水花,却没听见预想中的扑腾声。
“是空的。”沈惊鸿拽起木桶,桶底粘着半片褪色的信笺,字迹已被水泡得模糊,唯有“戌时三刻”四个字还算清晰。云栖梧的纸鸢突然坠在井口,展开的纸页上是团被鲜血洇开的墨迹——正是今日午后她在藏书阁瞥见的、“暗影议会”密信的残片。
洛千瓷攀上井沿时,听见东跨院传来瓷器碎裂声。
三个穿皂色短打的仆役正围着满地狼藉的茶盏,中间那人袖口露出半截刺青,形状像展翅的夜枭。苏玄烬的剑鞘突然从拐角飞出,砸灭了廊下第三盏灯笼,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声,洛千瓷摸出怀中的“蝉翼镜”,镜面映出墙根处正在传递竹筒的人影。
“跟着拿灯笼的。”云栖梧不知何时伏在她身侧,指尖点向左侧月洞门。那人提灯的手势异于常人,拇指与食指间夹着片枯黄的枫叶——正是被控制学员的标记物。洛千瓷摸出腰间的“惊鸿铃”,却在触碰铜铃的瞬间僵住——铃舌上缠着半根红绳,绳头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沈惊鸿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目光投向西北角的望星楼。本该上锁的楼顶窗口透出微光,有人影正在窗棂上比划手势,月光将其影子投在地面,竟组成了北斗第七星的图案。苏玄烬的剑刃从阴影中探出,刃口凝着水珠——他刚从后院的荷花池潜来,靴底还沾着池底的淤泥。
“他们在试阵。”云栖梧展开袖中密卷,纸上朱砂圈出的方位与那人手势一一对应,“用被控制的学员当活棋,在望星楼推演阵法。”她话音未落,拿灯笼的仆役突然转身,灯笼里跳出三只黑蝶,瞬间化作无数咒文扑向众人。洛千瓷挥袖甩出金针,却见蝶群穿过针尖,径直扑向望星楼方向。
苏玄烬的剑擦着洛千瓷耳畔劈下,斩落的不是蝶群,而是支破空而来的弩箭。箭杆上绑着纸条,墨迹未干:“子时三刻,锁龙井见。”沈惊鸿接过纸条对着月光,纸背透出的暗纹竟与学院地图上的排水系统重合。云栖梧忽然抓住洛千瓷的手腕,指向望星楼楼顶——方才的人影已换上一袭黑袍,颈间挂着九枚青铜铃铛。
“是暗影议会的‘夜枭使’。”洛千瓷攥紧了袖中的枫叶标记,那是今早从第四名受害者衣领找到的,“他在等我们入局。”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望星楼下的青石板裂开缝隙,露出深处盘旋的锁链——正是传说中镇压妖邪的“锁龙井”。
沈惊鸿的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划破,他低头看见砖缝里嵌着枚蝶形鳞片,边缘刻着细小的“叁”字。苏玄烬捡起鳞片对着月光,鳞片内侧映出极细的咒文,竟与洛千瓷肩头的伤痕吻合。云栖梧突然拽着众人躲进假山阴影,只见方才的仆役们摘了人皮面具,露出后颈统一的蝶形刺青,正列队走向锁龙井。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锁龙井突然喷出黑雾。
洛千瓷摸出怀中的“照影石”,石面映出井下蜿蜒的通道,每隔三丈就有具骸骨,手中皆握着刻满咒文的玉简。云栖梧的纸鸢突然俯冲而下,落在井口边缘,翅膀上多了道焦痕——是被火器灼伤的痕迹。沈惊鸿握紧了腰间的“惊鸿弩”,弩机卡槽里还卡着半片黑色羽毛,正是三日前追踪时击落的。
“他们要开井。”苏玄烬的声音里带着冰碴,他曾在禁书阁见过记载,锁龙井封印着上古邪物,每到月圆之夜便需以活人血饲。洛千瓷望着逐渐聚拢的黑影,忽然将枫叶标记抛进井中,蝶形鳞片应声从黑雾中飞出,在她掌心拼成完整的地图。
云栖梧的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划过,她低头看见井沿青苔上刻着新的痕迹——是摩斯密码,译成文字正是“勿信光影”。话音未落,望星楼方向传来剧烈爆炸声,无数灯笼同时亮起,将四人影子投在井壁上,竟比常人多出三道轮廓。
“是幻术!”沈惊鸿的弩箭擦着自己影子射去,石墙上溅开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带着腥气的黑墨。洛千瓷突然福至心灵,将照影石摔向地面,裂痕中透出的微光里,真正的锁龙井正在十丈之外,而他们眼前的井口,不过是用咒文编织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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