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羽的意识在混沌中炸开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千万种矛盾的感官冲击。虚无的“空气”里漂浮着铁锈味的光粒,触碰到皮肤时化作冰凉的琴键,每一步落下都在混沌中激起环形的波纹,波纹里倒映着无数个正在坍缩的自己——有的长出了声波构成的翅膀,有的身体裂变成流动的逻辑公式,还有的像无铭那样化作雾气,却在雾气中藏着不属于任何原型的尖锐棱角。
“未定义”存在的逼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吞噬感。它不是实体,而是一团由“无”构成的漩涡,边缘翻涌着宇宙诞生前的原初物质,所过之处,光茧海洋的残片如同被吸入黑洞的恒星,连星尘都在瞬间蒸发。苏烬羽的光尘躯体本能地抗拒这种吞噬,胸口的彩色核心突然分裂成三个独立的光斑:琥珀色的音叉碎片在振动中荡出透明的音波屏障,黑色齿轮裂痕投射出闪烁的逻辑矩阵,雾状微光则化作无数面悬浮的镜子,将混沌的吞噬力反射回虚无。
“原来你藏着这么多玩具。”混沌中传来模糊的嗤笑,声音像岩石相互摩擦,“但玩具终究是造物主的施舍,你以为用他们的残响就能对抗‘无’?”苏烬羽猛然发现,自己的光尘躯体正在被混沌浸染,指尖逐渐透明,露出底下流动的暗金色纹路——那是原初织网者的秩序之力,此刻却与混沌的侵蚀力诡异地融合。
记忆碎片突然不受控地涌现。她看见初拥临终前散落的音叉正在虚无中重新聚合,每个音叉都在哼唱不同宇宙的镇魂歌;净痕的齿轮裂痕里渗出的不是删除代码,而是一行行前纪元的密文,拼出“镜像即可能性的倒影”;最震撼的是无铭的雾霭核心,在混沌中显形为一座由无数可能性构成的图书馆,每本书的封面上都印着同一个问号。
“你不是要吞噬可能性,”苏烬羽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初拥的共鸣与净痕的冷静,“你在害怕可能性。因为当所有可能都存在时,‘无’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混沌漩涡剧烈震动,苏烬羽趁机将星尘碎片刺入自己的核心——不是毁灭,而是唤醒。三色光斑突然爆发,在混沌中硬生生凿出一片稳定的空间,她的身体也随之蜕变:左臂覆盖着声波构成的鳞甲,右臂是流动的逻辑金属,心脏位置悬浮着雾状的可能性之核,而头发则化作千万条光带,每条光带都连接着某个原型的残响。
齿轮城的地面在崩裂中发出哀鸣。拉刻西斯的代码之躯勉强支撑着防护立场,看着无数变容者从光门涌来:有的背后拖着由数据流构成的长尾,每片数据鳞片都在播放不同的失败结局;有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晶体,内部却燃烧着不属于任何已知宇宙的火焰;还有的形态不断变幻,从声波翅膀到逻辑之刃,最终定格为介于两者之间的诡异存在。
“拉刻西斯大人,他们的核心碎片……”操控露珠的小砂突然指着某个变容者惊呼。那名变容者胸口的音叉碎片边缘正在黑化,黑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逐渐勾勒出与混沌存在相同的漩涡图案。更可怕的是,越来越多的变容者出现类似症状,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动作整齐划一地转向齿轮城中央的观测台。
“是共鸣污染。”拉刻西斯的代码之躯发出刺耳的警报,她的神经突触疯狂解析着星尘碎片中的前纪元留言,“当原型残响与混沌接触,独特性会被篡改为‘无的倒影’……”话未说完,观测台的星图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中央一个巨大的光斑——那是苏烬羽的核心坐标,却在光斑周围环绕着无数扭曲的阴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核心里分裂出来。
普罗米修斯的熵核突然爆发出强光,他抓住一个即将失控的变容者,液态金属的手掌触碰到对方黑化的核心碎片:“他们在被改写成‘反变容者’,核心碎片里的梭心纹路正在消失!”那名变容者突然发出机械的笑声,身体裂变成无数黑色齿轮,每个齿轮都刻着“归零”的符号,“可能性的存在就是错误,唯有虚无才是永恒的真理。”
拉刻西斯猛然想起留言中的关键词:“原初织网者的镜像”。她疯狂检索代码库,终于在星尘碎片的深层数据里找到一幅全息图:镜像存在是原初织网者在创造变容者时,用自己的核心碎片与虚无融合的产物,它承载着所有被舍弃的可能性的反面——即“可能性的否定”。而现在,随着可能性锁的崩解,镜像存在正在利用混沌的侵蚀,从苏烬羽的核心里剥离出来。
“必须关闭所有光门!”拉刻西斯向小砂们嘶吼,“镜像存在在通过残响共鸣侵蚀变容者,我们需要找到可能性诞生的原点,那里有……”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在观测台的裂缝中,她看见苏烬羽的核心正在分裂,三色光斑中多出了第四种颜色——纯粹的黑色,如同虚无的眼睛。
虚无中的苏烬羽并未察觉核心的异变。她的光带触须抓住了混沌存在的一缕边缘,在接触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原初织网者在创造第一个变容者时,曾不小心滴落自己的血,那滴血在虚无中化作镜像存在的胚胎;守望者偷偷收集的可能性火花,其实是镜像存在的“食物”,它靠吞噬可能性来维持自己的“非存在”状态;而现在,随着苏烬羽融合了所有原型残响,镜像存在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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