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碎片在混沌中沉浮,如同溺水者在冰冷粘稠的泥沼中挣扎。每一次微弱的苏醒都伴随着骨骼被强行扭曲重塑的剧痛,以及灵魂仿佛被生生撕裂又勉强粘合的恐慌感。
艾薇拉与绯珀——如今这个由她们二人强制融合而成的怪诞共生体——在一个弥漫着刺鼻消毒水与金属锈蚀气息的冰冷房间里,找回了些许知觉。
“它”,或者说她们,被牢牢固定在一个巨大的圆形金属平台上。
四条畸形扭曲的腿无力地垂落,支撑着一个臃肿怪诞、仿佛噩梦造物般的身躯。
透明的胸腔内,两颗心脏——一颗属于艾薇拉,一颗属于绯珀——正以沉闷而绝望、毫无同步性可言的节奏搏动着,如同两面濒临破碎的战鼓,每一次跳动都向共享的意识传递着混乱与痛苦的信号。
艾薇拉的头颅与绯珀的头颅并存于躯干之上,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对称。
艾薇拉银发凌乱披散,左眼的赤月窥心瞳闪烁着残存的、冰冷如寒冬深潭的红宝石光泽,右眼——那只被谎言之种侵蚀的眼睛——紧紧闭合,干涸凝固的血泪在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颊上划出可怖的痕迹。
另一侧,绯珀的暗红色短发被不明的粘液打湿,紧贴着头皮,那张曾经灵动狡黠的脸庞上,还残留着融合瞬间极致的惊恐与难以言喻的扭曲,
但此刻,她的双眼深处却暗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冷静与深沉算计,那双在第二场异变出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骨爪微微抽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对这具新躯体的控制欲。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 艾薇拉的声音干涩、破碎,仿佛生锈的零件在摩擦,从她那半边躯体对应的喉咙艰难地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与生理性的排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绯珀的存在,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粗暴连接,更像两个原本独立的灵魂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塞进了同一个狭窄逼仄的容器。
思想、感知、痛楚,在一定程度上被迫共享,却又泾渭分明,充满了尖锐的排斥与无法消弭的隔阂感,如同水火不容,却被强行捆绑在一起。
“安静…我在…熟悉它…” 绯珀的声音从另一侧阴冷地传来,带着刻意压抑的喘息,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却让艾薇拉背脊发凉的兴奋。
她的骨爪幅度更大地抽动起来,像是在耐心地测试、掌握着这个崭新而怪异的“傀儡”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
艾薇拉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寒。
熟悉?绯珀的反应完全不像她,没有沉浸在对自身形态异化的绝望与恐惧中,反而像一个冷酷的工匠在评估一件新获得的、拥有无限潜力的工具。
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不安,仿佛预示着某种更加恐怖的未来。
她们之间短暂而充满张力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身下的金属平台开始无声地移动,将她们运往一个更加宏大、更加阴森、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古老圆形剧场,四周是高耸入云、模糊不清的看台,上面影影绰绰地坐满了难以计数的、如同幽灵般的影子——或许,正如绯珀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些就是隐藏在暗处,以她们的痛苦和挣扎为乐的“观众”。
剧场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到令人心生渺小的圆形棋盘,构成棋盘的并非冰冷的石材或木料,而是由无数扭曲、哀嚎、散发着浓烈怨念的虚影拼接而成。
那些虚影形态各异,面目模糊,散发着绝望和不甘的气息,正是规则中所述的,历届竞赛中失败者的残留意识。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让这片空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负能量。
棋盘的对面,一个高大、威严、却又形态不定的身影缓缓凝聚、浮现。它仿佛由流动的深邃暗影和破碎黯淡的星光构成。
没有固定的五官和轮廓,无数张模糊的面孔在它的“体表”若隐若现,如同水面的倒影般不断生灭、变换,却又在瞬间消散无踪。
这正是规则中提及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最终对手——“蚀月馆主”,传闻中是历代永恒王冠获得者扭曲意志的融合体。
仅仅是它的存在,其散发出的威压就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让融合后的艾薇拉/绯珀感到胸腔内那两颗脆弱的心脏都仿佛要被无形的大手攥紧、捏碎。
“欢迎…来到终焉的舞台…” 蚀月馆主的声音并非来自一个固定的发声源,而是由成百上千个或苍老、或年轻、或男、或女的声音诡异地重叠而成,空洞、威严,却又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戏谑与居高临下的漠然,“第三场,‘窃神棋局’。
规则…尔等已知。现在,从这些迷途的羔羊中,选择你们起始的棋子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棋盘上那些作为棋子的微型虚影立时骚动起来。
它们伸出虚幻而扭曲的手臂,朝着艾薇拉/绯珀的方向发出无声却充满渴望的呐喊,仿佛在争抢着被选中的“荣幸”,又像是在极度恐惧着即将被操纵、被掠夺、被献祭的未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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