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回忆起,在“心味回廊”中,对抗那些由自身欲望和恐惧所化的、极致诱惑或极致恐怖的虚假味觉时。
为了守住本心不被动摇,偶然间捕捉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禅定的空明状态。
“《庄子》有云:‘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这‘虚无’的气流,不正是‘虚’的一种极端显化吗?
若要理解它,甚至‘烹调’它,或许不能依靠任何外部的技巧和能量,而必须从‘内心’着手。
主动去贴近它,理解它,达到一种与之同频的、绝对的‘空明’之境?”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在旁人看来无异于自毁的想法。
主动去理解、去贴近这能吞噬存在、稀释意义的“虚无”,与主动拥抱深渊何异?
一步踏错,便可能意识消散,彻底迷失在这“空”之中,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
但对于将“食”之道视为毕生信仰,甚至不惜为此叛出师门、放逐自我的裴九溟而言。
理解并尝试“烹调”这终极的“无”,本身就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极致诱惑!这比任何珍馐美味,更能点燃他那颗老饕之心!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视觉干扰。
不再去看那缕令人灵魂不安的灰色气流,也不再去听竞技场中其他参赛者的嘈杂、能量的爆鸣或是失败者的哀嚎。
他放空心神,如同一位入定的老僧,主动散去了体表一直维持着的、用以抵御环境影响的“厨力”防御层。
任由那冰冷、空洞、带着剥离一切意义属性的“虚无”气息,如同无声的潮水般,轻柔而又无孔不入地漫过他的感知,渗入他的意识。
冰冷刺骨的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存在感被剥夺的恐慌;
空洞无边的寂寥,仿佛被抛入宇宙诞生前的绝对黑暗;
剥离一切意义的虚无感,让记忆、情感、甚至“自我”的概念都开始变得模糊…种种足以让心志不坚者瞬间崩溃的负面感受如同海啸般袭来,试图将他的意识彻底拖入永恒的沉寂与虚无。
但他守住了那一点灵光不灭的本心。
不抵抗,不排斥,不恐惧,不迎合。只是静静地“观察”,用一种超越感官的方式去“体会”这种极致的“无”。
他想起了「玄霜菜刀」那能斩断因果的极致锋锐,那是“有”之力的极致;
想起了左臂上沉睡的「饕餮刺青」那能吞噬万物的霸道,那是“容纳”的极致;
想起了「玲珑舌」曾经品尝过的、天地间亿万种纷繁复杂的滋味,那是“感知”的极致…而此刻。
他要体悟的,是这一切的最终归宿,也是一切的起始原点——那包容一切、也消解一切的“无”之真意。
渐渐地,他原本高度集中的精神,如同被拉满后缓缓放松的弓弦,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而危险的“虚静”状态。
他的意识仿佛也化作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不再执着于“我”的存在,“裴九溟”这个身份带来的所有过往、荣耀、伤痛和执念,都在此刻被暂时“悬置”。
他的“心”,如同一个被彻底清扫干净的空房间,“虚室”之中,开始有微弱的“白光”悄然生起。
他感觉到自己正逐渐与周围的环境,与那缕盘旋不定的灰色气流,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超越了能量与物质层面的微妙共鸣。
就在这种近乎“坐忘”的、玄之又玄的状态下,他对【心斋】法则那原本如同萤火般微弱的0.5%领悟度。
仿佛沉寂了亿万年的种子终于遇到了创世的第一滴甘霖,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悄然萌发、滋长!
在“心斋”的状态下,他以一种全新的视角“看”到了那缕灰色气流的“真实”。
它并非纯粹的、死寂的“无”,而更像是由无数细微到不可观测的、不断生灭、不断湮灭又不断产生的“可能性”所构成的、一种极其微妙的动态平衡。
它吞噬能量,并非出于恶意或贪婪,而是如同宇宙的免疫系统般,本能地要将一切“有”的扰动重新纳入“无”,以维持这种绝对的“归零”状态。
它稀释存在,是因为它本身就徘徊在“存在”与“非存在”的临界线上,如同薛定谔的猫,是观察本身赋予了其“存在”或“非存在”的属性。
“原来如此…非恶,非死,非破坏…它只是…‘空’本身。”
裴九溟的意识深处,闪过一道璀璨的明悟之光。
“它拒绝被定义,拒绝被描绘,拒绝被赋予任何后天的形态和味道…因为它就是一切形态与味道诞生之前的‘本源’。
那么,若要‘烹调’它,便不能以‘我’意强加,不能给它定义,不能给它形态,不能给它味道!只能顺其自然,显其本真!”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原本锐利沧桑的眸子,此刻变得如同初生婴儿般清澈、平静、深邃,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涤荡灵魂的洗礼,洗去了所有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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