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水面泛着鱼肚白,七尊守山像的虚影渐渐淡去。陈青山蹲在冰窟窿边涮了把脸,冻红的指节碰着水皮子,激得直缩手:"这水咋比腊月还扎骨头?"
"七姓盟书里写着呢,"老萨满掏出羊皮卷抖开,"天池水通着地脉,开春前都是冰魂水。"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满文段落,"你瞅这儿——'甲午年惊蛰,七姓取冰魂水酿头茬参酒'。"
孙大炮的索宝棍敲在冰面上,震出圈裂纹:"我爹那辈人取水得拜山神,供三牲..."话没说完,金铃儿的三姐金梅突然指着冰窟窿:"快看!水底下有东西翻花!"
众人围过去时,水面咕嘟冒起串气泡,浮上块巴掌大的桦树皮。岩温的傣刀尖挑起树皮,背面用火炭画着歪扭的山势图:"这是我爹的手笔!九七年他进山收山货..."
"图上山道标着红叉!"周卫国掏出父亲的工作笔记对照,"跟我爹画的改河道位置重叠!"笔记本里夹着的铅笔突然滚落,笔尖正指天池东南角的鹰嘴砬子。
老河工往冰面啐了口唾沫:"那疙瘩有个憋死牛的水洞子,光绪年间的采参人..."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传来三声狗吠。两个赫哲汉子驾着狗爬犁冲上冰面,爬犁上躺着个浑身湿透的老汉。
"陈把头!"领头的甩出条冻硬的大马哈鱼,"在梯子河汊口捞着个七星会的活口!"鱼鳃里塞着卷油纸,展开竟是半张日军测绘地图。
陈青山扶起老汉,认出是二十年前带自己进山的参帮向导老吴头。老吴头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青山子...当年你爹塞给我这个..."葫芦底刻着周建国的名讳,里头泡着的野山参须子还在颤动。
周卫国拧开葫芦时,半张发霉的纸片飘出来:"...天池东南角藏着小鬼子修的暗渠..."字迹被水渍洇得模糊,唯独"改河道"三个血字格外扎眼。
"去鹰嘴砬子!"老萨满的萨满鼓槌指向东南。七个猎户甩出鹿筋绳捆住冰橇,两条猎狗闻了闻老吴头的衣角,突然狂吠着冲在前头。
绕过三道冰坎,岩温的傣刀突然劈开挡路的冰挂:"这冰碴子有刀痕!"刀痕走势正是傣家猎户的标记手法。金铃儿摸出鄂伦春药囊往冰面一撒,褐色的药粉竟显出串带血的脚印。
"是当年收购队的人!"孙大炮的络腮胡挂满冰珠,"当年他们进山收貂皮..."他的索宝棍突然挑起个铜纽扣,正是供销社当年的制服扣。
老河工突然扯开羊皮袄,露出腰间七个酒葫芦:"该喝驱寒酒了!"葫芦里的参酒刚入喉,冰窟窿里突然窜出条三尺长的细鳞鱼。陈归山咯咯笑着去抓鱼尾巴,鱼鳍划破冰面,竟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铁栅栏。
"是鬼子修的泄洪闸!"周卫国的手电光照出栅栏上的日文铭牌,"昭和十五年...和我爹日记里写的..."话音未落,铁栅栏突然震颤,三十六个青铜铃铛从闸门缝隙涌出。
金梅甩出鹿皮鞭卷住两个铃铛:"里头灌了水银!"鞭梢刚触及铃身,七星会余党的狞笑突然从冰坡后传来。七个穿羊皮坎肩的汉子推着改装爬犁逼近,犁头焊着日式钢钻。
"陈青山!"领头的独眼龙甩出捆炸药,"把参王交出来!"炸药包上的麻绳打着七星会的盘扣结,正是当年关东军的手法。
孙大炮的索宝棍劈空扫去:"狗日的还玩这套!"棍头参须缠住炸药包的瞬间,老萨满的萨满鼓槌重击冰面。鼓声震荡中,七个猎户的弩箭齐发,箭杆绑着的艾草团在空中炸成绿雾。
独眼龙见状要跑,却被老吴头甩出的鹿筋绳绊倒。陈青山趁机扑上,两人在冰面上滚作一团。独眼龙的羊皮坎肩突然裂开,掉出本泛黄的《七星会谱》,扉页赫然贴着昭和年间的日军嘉奖令。
"果然是汉奸种!"周卫国抬脚踩住嘉奖令,"这上头有你爷的名!"独眼龙突然暴起,后腰拔出把日式刺刀,刀柄上刻着"关东军测量班"。
岩温的傣刀架住刺刀时,刀刃相撞迸出火星。金铃儿的三姐金梅趁机甩出毒蒺藜,独眼龙惨叫松手,刺刀坠地插进冰缝。陈归山突然指着冰缝:"爷爷的烟袋锅!"
老河工用铁钩捞出刺刀,刀尖正挑着个铜烟锅。周卫国颤抖着手接过:"是我爹的...九八年他..."烟锅嘴上的牙印与工作证上的血迹重合,冰窟窿里突然翻起浪花。
"闸门要开了!"老萨满扯开狼头刺青处的皮肤,血珠甩在铁栅栏上。七个猎户同时割破手掌,血水顺着闸门纹路渗入。随着嘎吱巨响,锈死的齿轮缓缓转动,三十六个青铜鼎顺着水流漂出。
孙大炮的索宝棍突然指向鼎群:"参王!在鼎里!"棍头参须无风自动,指向中央那尊刻满契丹文的青铜鼎。金铃儿甩出鹿筋绳套住鼎耳,拽近一看,鼎内竟泡着株完整的七品叶老参。
"这才是真参王!"老萨满的指甲抠进鼎身纹路,"光绪年间七姓埋的..."话音未落,独眼龙突然挣脱束缚,掏出个日式手雷扑向青铜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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