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铜兽香炉倾倒在地,香灰里混着暗红色的血渣。柳医生握着那半块玉佩退到供桌旁,吴老板的尸首腹腔里的双头蛇正吐出猩红的信子,两个蛇头交替发出老妪与婴孩的啼哭声。
"闭眼!"神婆突然将道袍蒙在柳医生头上。布料下传来皮肉撕裂的声响,浓烈的腥气熏得人几欲作呕。待她扯下道袍时,地上只剩下一滩腥臭的黏液,吴老板的骸骨像是被野兽啃过一样,肋骨间卡着一块青铜残片。
陈禹用刀尖挑起残片,月光下显出半幅地图:"这是柳仙冢的位置图,缺失的那半块..."他忽然转头盯着柳医生的颈间,"在你那块玉佩上。"
柳医生扯断红绳将玉佩按在残片上,裂缝处突然渗出青色的汁液。完整的地图在月光下浮起,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正对着祠堂后院的古槐树。树根处裸露出半截石碑,碑文被树瘤扭曲成蛇形文字。
"午时三刻,槐下七尺。"神婆的烟袋锅子敲在石碑上,震落数条碧绿的小蛇,"当年你祖父埋的东西,该见光了。"
她们挥锄掘土时,地底渗出了黑色的黏液。挖到五尺深时,铁锹撞上个硬物。陈禹俯身扒开浮土,露出个青铜浇铸的匣子,匣盖上铸着七个环抱蛇身的赤裸女子,面容竟与柳家历代主母的画像重合。
"退后!"神婆突然厉喝。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匣盖,青铜女子们的眼珠突然转动起来。柳医生清楚地看见最中间那个女子眨了眨眼,唇角浮起她晨起对镜簪花时的笑意。
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枯枝间落下无数蛇蜕。陈禹用刀撬开铜匣的刹那,树根里传出婴儿的呜咽声。匣内红绸上躺着把青铜钥匙,钥匙柄铸成蛇衔尾的形状,齿痕与老宅密室的门锁完全吻合。
"这是开蛇冢的钥匙。"神婆的独眼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今夜子时..."她突然掐住自己喉咙,指缝间钻出簇白毛,与先前袭击老汉的青蛇额间白毛一模一样。
老宅的大钟指针刚指到10时,柳医生已经站在老宅密室的青铜门前。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面墙突然渗出青黑色的黏液。陈禹举着手电筒照见她脚边的影子——那根本不是人影,而是条昂首吐信的巨蛇。
门内涌出的寒气凝成白霜。密室中央的青铜台上摆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穿着血红色的嫁衣,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里攥着一把柳医生幼时戴过的长命锁。最骇人的是她的脸——那是柳医生每日对镜梳洗时看惯的眉眼。
"这是第七代饲蛇女。"神婆用桃木剑挑起棺盖,"你出生那夜,她尸身突然化作飞灰..."话音未落,棺中尸首的眼皮突然颤动,嫁衣上的金线游走成蛇形纹路。
陈禹突然拽着柳医生扑倒在地。水晶棺炸裂的碎片擦过头顶,尸首直挺挺立起,嫁衣下摆露出截青灰色的蛇尾。她脖颈处有道环形疤痕,开口竟是她祖母的声调:"桐丫头,替祖母梳头啊..."
神婆甩出七枚铜钱钉入尸首七窍,黑血喷溅在墙上蚀出个"冤"字。尸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里面缠绕的蛇骨。蛇骨额间嵌着块玉牌,刻着"柳氏饲蛇女代代相传"。
子时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柳医生腕间的胎记突然钻出条青蛇,闪电般窜向蛇骨。两者相触的刹那,整间密室腾起青光。陈禹的刀锋映出骇人景象——柳医生的影子正与蛇骨缓缓重合。
"破!"神婆将铜钱剑刺入她脚边地面。剧烈的疼痛从脚心直窜天灵盖,柳医生低头看见青砖缝里钻出无数白骨手指,正死死扣住她的鞋。水晶棺的碎片突然飞起,在她周身聚成个八卦阵。
蛇骨发出凄厉的嘶吼,嫁衣化作血雾弥漫。雾中浮现出个古老的场景:穿道袍的方士将少女绑在青铜柱上,用玉刀剖开她心口取血。少女的惨叫声中,柱下钻出条额生独角的青蛇,将血舔舐殆尽。
"这是柳家第一场祭祀。"神婆的独眼流出血泪,"那方士用你们祖姑奶奶的怨气养出了蛇仙。"
血雾突然凝聚成个襁褓,里面是个生着蛇尾的婴孩。婴孩睁开竖瞳的瞬间,密室四壁渗出无数青蛇。陈禹挥刀斩蛇时,刀身竟被蛇牙咬出裂痕。
"接住!"神婆抛来个小瓷瓶。柳医生咬开塞子将药粉撒向蛇群,青蛇顿时化作血水。瓷瓶内侧用朱砂写着她的生辰八字,瓶底还沾着干涸的乳汁——正是她幼时用过的药瓶。
蛇骨突然炸成粉末,粉雾中浮出盏青铜灯。灯座是纠缠的蛇身,灯油泛着诡异的青光。神婆突然狂笑:"找到了!柳仙的命灯!"
她伸手抓向灯盏时,灯芯突然爆出团绿火。火中浮现张美人面,赫然是柳医生成人礼那日的模样。美人张口吐出团黑雾,雾中传出万千蛇类的嘶鸣。
陈禹突然横刀挡在我身前:"小心!"
黑雾凝聚成只巨手抓向柳医生心口。腕间胎记突然灼痛,青蛇印记游出皮肤,化作实体咬向黑手。两相碰撞的刹那,她听见脑海中响起个凄婉的声音:"阿姊,你也被制成灯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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