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驼背的中年男子不知从哪冒出来,默默地领着他们往宅院走。周阎注意到这个叫老七的男人走路时左腿拖在地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赵家的宅院比村里其他房子气派得多,青砖黑瓦,门楣上挂着两个白灯笼。奇怪的是,大门两侧贴着崭新的喜联,用的却是白纸黑字:
"良缘夙缔三生石,佳偶天成九泉下"
横批:"幽冥永好"
老七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领着他们穿过前院。院子里摆着几张空荡荡的宴席桌椅,每张桌上都放着一副碗筷,碗里盛着白米饭,筷子直直地插在饭中央。
"这是......"王二狗的声音有些发抖。
"给客人准备的。"老七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正屋里的摆设倒是正常,只是所有镜子都被黑布蒙着。老七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周阎看见墙上挂着幅画像,画中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民国学生装,面容清秀,只是眼睛部分被人用朱砂画了个叉。
"这是......"
"我家少爷。"老七的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今晚的新郎官。"
周阎突然觉得画像中的人眼睛动了一下。他猛地拔出手枪,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茶盘。女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但憔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腕上系着根红绳,绳子上挂着枚铜钱。
"这是沈姑娘,暂住在我家的。"老七介绍道,"绣娘,给军爷们上茶。"
名叫绣娘的女子低着头走进来,动作轻得像猫。当她给周阎倒茶时,周阎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几道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
"多谢。"周阎接过茶杯,故意碰了下她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
绣娘猛地抬头,周阎这才看清她的眼睛——瞳孔大得异常,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黑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老七一声咳嗽打断。
"沈姑娘该去准备了。"老七冷冷地说。
绣娘匆匆退出去,临走时却故意碰翻了茶盘。在弯腰收拾的瞬间,她以极快的速度在周阎手心划了几下。周阎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等老七带他们去客房后才摊开手掌。
那是用茶水写的一个字:"跑"。
夜深了,外面的乐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某种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木棍打在皮革上。周阎让王二狗和老赵先睡,自己坐在窗边警戒。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蠕动着,渐渐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周阎握紧了枪,突然听见窗外有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前,接着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条。
周阎等脚步声远去后才捡起纸条,上面用炭笔潦草地写着:"活人不能看新娘梳头,不能吃席上的肉,不能接铜钱。铁柱在院里,别让他看见你。"
他刚读完,纸条就自燃起来,瞬间化为灰烬。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周阎轻轻推开一条窗缝,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院子里徘徊。那人穿着崭新的新郎服,但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当他转过身时,周阎看见了一张青灰色的脸,嘴唇被粗线缝着,眼睛是两个黑洞。
那"人"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向窗户的方向。周阎屏住呼吸,慢慢关紧窗缝。铁链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的窗外。一股腐臭味透过门缝渗进来,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铁链声终于远去。周阎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决定去找那个叫绣娘的女子问个清楚,刚推开门,却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影。
月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清晰地勾勒出绣娘的轮廓。她背对着周阎,正在缓缓梳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梳子每梳一下,就有几缕头发脱落,飘落在地上却变成了枯黄的槐树叶。
更可怕的是,借着月光,周阎看见绣娘脚下没有影子。
就在这时,绣娘突然转过头,脖子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她的脸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绝非人类能做出来的笑容:
"军爷,你想看新娘梳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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