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晨雾还未散尽,李斯就捧着一捆竹简冲进偏殿,竹片相撞发出细碎的脆响。李岩正在用左手批阅奏牍,朱砂笔在简上划出歪扭的“可”字——这是他坚持了十五天的习惯,指尖早已磨出薄茧。
“陛下,出事了。”李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将竹简推至案头,“南郡郡守急报,郢都旧地发现刻有反诗的竹简,已传至三川郡。”
最上方的竹简被朱砂圈出刺目字迹: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八个小篆刻得深峻,笔锋间透着刺骨恨意。李岩指尖顿在“亡”字上,前世课本里的这句话如惊雷滚过脑海,此刻却以最尖锐的方式砸进现实。
“隗状求见。”殿外宦者的通报打断思绪。
楚系贵族隗状踏入殿内时,锦袍上的云雷纹还沾着晨露。他伏地行大礼,声音却带着刻意的清亮:“听闻市井流传妖言,老臣恳请陛下彻查楚地余孽,以正秦法威严。”
李岩扫过隗状袖口露出的青玉辟邪佩——那是楚国屈氏的族徽。他忽然轻笑出声,随手抽出案头空白竹简,执起狼毫:“卿以为,该如何‘正威严’?”
“当仿商君治蜀例,尽捕传谣者,焚其书,坑其首——”
“慢着。”李岩的笔突然顿在竹片上方,墨滴坠落晕开小块阴影,“若联说,这不是妖言,而是诗呢?”
隗状猛然抬头,撞上李岩似笑非笑的目光。殿内气氛骤冷,李斯下意识按上腰间玉具剑。李岩却将竹简翻转,饱蘸墨汁的笔锋落下,隶书的“楚”字如刀劈斧凿般绽开——蚕头燕尾,波磔分明,与案头整齐的小篆截然不同。
“陛下!”李斯惊呼出声,“此乃……”
“隶书。”李岩掷笔于砚,墨花溅上袖口,“楚国隶人所创之体,比小篆更简,比大篆更直。隗卿可知,当年楚王左徒屈原作《国殇》时,用的或许就是这般笔法?”
隗状瞳孔骤缩。殿外突然传来骚动,二十余名儒生被武士押解而入,为首者腰间系着楚地特有的蕙草香袋。李岩扫过他们惊惶的面容,指尖划过案头新刻的《楚辞》竹简:“你们,可识得这字?”
最年轻的儒生突然跪倒:“此……此乃下吏才用的俗体,陛下怎可……”
“俗体?”李岩冷笑,抄起竹简甩向众人,“昔年周宣王太史籀作大篆,秦穆公丞相由余创小篆,如今联命人制隶书,便是要让天下黔首皆知——文字非贵族私器,华夏亦非秦楚之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隗状青白的脸,“就像这《国殇》,写的是楚军将士捐躯赴国难,却也是我华夏儿女共有的忠魂。”
殿内死寂如坟。李岩忽然起身,袍角扫过青铜炭炉,火星溅在隗状靴边:“传联口谕:凡私刻‘亡秦必楚’者,罚抄《秦律》百遍,于各郡县闹市诵读。若再有人将楚风与秦政对立……”他指尖划过案上未写完的《秦律·谤妖令》,“联不介意让他们去修郑国渠,边搬石头边学——何为华夏一体。”
隗状踉跄后退半步,袖中玉佩叮当坠地。李岩盯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忽然想起昨日蒙恬密报:楚系贵族近期频与南境方士往来。他转身望向窗外,晨雾不知何时散去,露出咸阳宫阙上斑驳的日光——那是六国宫殿拆建的石材,此刻却拼成统一的轮廓。
“李斯,”他忽然开口,“着人收集六国文字异体,三个月内呈交联御览。”丞相领命时,他又补了一句,“记得告诉太学博士,从明日起,隶书与小篆同列必修。”
暮色浸透宫墙时,李岩独自来到藏书阁。暗格中藏着他穿越次日写下的《文字统一计划》,隶书批注的“车同轨,书同文”旁,还画着后世出土的秦简摹本。指尖抚过“隶”字的波磔,他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谁?”他旋身抽剑,铁剑出鞘的清响惊飞檐下宿鸟。月光中,一道黑影闪过廊柱,却在跃上墙垣前顿住——那人转头时,眼尾扫过的幽蓝光泽,竟与兰池刺客的血液颜色 identical。
李岩追至宫墙下,只拾得半片残破的楚式木牍,上面用朱砂写着:尔盗秦政,吾守楚魂。字迹未干,血珠混着墨汁渗入木纹,形成诡异的紫色纹路。他捏紧木牍,忽然想起今日在儒生袖中瞥见的竹简——那卷《楚辞》的末尾,竟用隶书多刻了两句: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这是他昨日在太学随口吟诵的句子。
夜风卷着未央宫的铜铃声掠过耳际,李岩望着漫天星斗,忽然笑了。他知道,一场比刀光剑影更激烈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当旧贵族还在纠结于文字的贵贱,真正的颠覆,早已在隶书的横折竖捺间,埋下了瓦解六国旧魂的种子。
而那个留下蓝眸倒影的神秘人,究竟是另一个穿越者,还是……时空裂隙彼端的Watcher?
他将木牍收入袖中,铁剑在月光下划出冷冽弧光。咸阳城的万家灯火中,某处暗巷的烛火突然熄灭,仿佛有人在黑暗中轻轻合上了一本记载着不同历史的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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