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城的青石板路上飘着细雪,十年前李岩亲手栽下的刺桐树已亭亭如盖,枝头挂着的铜铃铛随风轻响,每一只都系着红绸——那是南境十三州通婚家庭的信物。戌初时分,三十六顶朱漆花轿从东西南北四门同时入城,轿夫们脚腕上绑着山民的豹纹护腕,腰间挂着渔民的海螺哨,正是十年前“山海通婚令”的活见证。
“大人,各坊的‘通婚碑’都已点亮。”亲卫林缚望着街尾用珊瑚与兽骨拼成的巨大图腾,那是山民的飞虎纹与渔民的八爪纹首次融合的图案,“望海郡的渔妇们送来了新腌的海味,黑风寨的猎户抬来了三棵百年松木。”李岩摩挲着腰间半块玉珏,云雷纹在雪光中流转,十年前他初到南境时,山民与渔民因争滩涂打得头破血流,如今却能共庆通婚十周年,靠的正是“每家通婚,赐田十亩”的铁律。
主祭台设在城中央的“合璧广场”,三丈高的青铜鼎里煨着山菌海鲜汤,汤面上浮着十三片刻着各州印记的玉片。当李岩踏上祭台时,西南角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头戴兽皮帽的山民抬着具担架闯入,担架上的少女颈间戴着与墨梅谍刺客相同的银铃——正是三天前在望海郡遇刺的渔甲卫统领之女。
“李大人救命!”山民首领老熊扑通跪地,少女手腕上的淤青触目惊心,“小女被人下了‘牵机散’,唯有黑风寨的‘血藤’能解!”李岩俯身查看,发现少女舌尖有半枚墨梅状的紫斑,与三个月前在藏典阁遇刺的书生症状相同。他忽然想起通婚令里有条隐秘条款:凡通婚家庭,需将子女送往学府兼修山民箭术与渔家水性,此刻少女的瞳孔虽散,指尖却仍保持着握弩的姿势。
“取通婚族谱。”李岩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不自然转头的商贩,他们鞋底沾着的朱砂粉,正是北境玄甲军标记密信的特殊材料。当林缚抱着烫金族谱奔来时,祭台东侧的槐树枝桠突然断裂,三道黑影借着断枝冲下,手中弯刀分别刻着山民的虎纹与渔民的浪纹——正是十年前通婚令推行时,被北境收买的分裂份子。
“保护通婚家庭!”李岩暴喝一声,族谱在手中展开,露出夹层里的“飞虎浪涛图”。这是他十年前特意让通婚家庭在族谱里暗藏的联络图,每个通婚子弟的生辰八字旁,都用密文标注着所属的“山海卫”编制。果然,当黑影扑向祭台时,周围抬花轿的轿夫突然卸去外袍,露出底下绣着半虎半鱼的铠甲,正是山海卫的标志。
混战中,李岩注意到为首刺客的刀柄缠着与北境监军御史相同的金丝,而他投掷的飞镖,竟精准地射向广场四角的通婚碑。他猛然醒悟:北境此次的目标,是毁掉象征南境团结的通婚印记,让山民与渔民重拾旧怨!千钧一发之际,广场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喷出热气,汤面上的十三片玉片竟自动拼成罗盘,指向正北——那是通婚家庭特有的“辨敌术”。
“老熊,带山民守住飞虎纹碑!”李岩将族谱甩给渔家首领老渔头,“渔婶们按浪涛纹结阵!”他记得三年前在学府讲《孙子兵法》时,特意让通婚子弟练习混合作战,此刻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当渔甲卫用渔网缠住刺客双腿,山民的弩箭便从屋顶破空而来,箭矢上绑着的,正是十年前通婚时发放的定情银铃。
少女突然在担架上抽搐,李岩发现她颈间银铃的暗格已打开,露出半张浸过毒的密信:“端午夜,焚通婚碑,乱南境心”。他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今夜正是十年前通婚令颁布的冬至夜,北境选在此时动手,就是要掐断南境刚愈合的伤口。忽然,广场四周的民居里涌出无数孩童,手中举着用山民兽骨与渔民贝壳制成的火把,照亮了刺客们惊恐的面容——他们没想到,连十岁孩童都记得“通婚碑在,山海不灭”的祖训。
“大人,刺客身上搜出北境枢密院的腰牌!”林缚押着俘虏走来,对方胸口刺着的墨梅纹比以往更深,“还有……”他递上半块刻着“玄甲”的虎符,与海神祭祀时发现的那半正好拼合,“他们计划今夜同时袭击十三州的通婚碑。”李岩冷笑,十年前他故意将通婚碑的位置与《南境水文志》里的防波堤、藏典阁旧址重叠,就是要让北境细作陷入迷阵。
广场中央的骚动渐渐平息,老渔头突然指着刺客首领的耳后:“这疤痕!是十年前被我渔网划伤的海盗!”人群顿时沸腾,山民们认出对方曾假扮同族劫掠渔村,渔民们想起他当年如何挑唆滩涂之争。李岩趁机举起通婚族谱,翻到记载海盗奸细的那一页:“他们害怕什么?害怕你们山民的猎刀与渔民的鱼叉,从此不再互相砍杀,而是并肩对外!”
雪越下越大,却有暖黄的灯火从各家各户亮起,每扇窗棂上都贴着山民的飞虎剪纸与渔民的海浪窗花。李岩看着被救下的少女,她腕间的银铃不知何时换成了山海卫的令牌,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个响应通婚令的老猎户:“大人,我闺女嫁给渔村小子,以后打猎捞鱼都是一家子,谁再敢挑事,我们两家的刀先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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