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灯笼被风刮得转了个圈,灯穗上的半枚玉坠撞在林小跳颈间的那半枚上,发出细碎的清响。
暗门后传来的"吱呀"声还未消散,戏班大堂里的打斗声已炸成一片——秦慕云周身缠绕的黑雾凝成锁链,正朝着陆九霄劈头盖脸砸去,那锁链上的倒刺刮过木柱,竟像切豆腐似的削下老大一块。
"陆捕头往左闪!"林小跳抄起腰间的铜铃猛摇,铃声撞碎了半条锁链,自己却被反震得踉跄两步。
霍无赖的鬼魂"唰"地窜到她跟前,半透明的手掌虚虚托住她胳膊:"小祖宗慢点儿,这老秦现在是恶鬼王,你那铃铛顶多挠痒痒!"
话音未落,又一道黑链擦着林小跳的发梢飞过,在墙上烫出焦黑的痕迹。
霍无赖急得直跺脚,半透明的身影都泛起了青光:"当年他可是最惜命的,被狐妖抓了尾巴能哭半宿......怎么现在跟吃了十斤火药似的?"
林小跳抹了把额角的汗,突然瞥见秦慕云眼尾闪过一丝红——那是方才她用沾了牛眼泪的匕首划出来的伤口,此刻正渗出暗红的血珠。"他还有人性!"她拽住霍无赖的袖子猛晃,"你不是说年轻时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吗?
快想想招儿!"
霍无赖的鬼魂突然定在原地。
他望着秦慕云被黑雾笼罩的脸,喉结动了动。
那些被他封印了百年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二十岁的秦慕云蹲在破庙门槛上,举着半块烤糊的野兔肉直往他嘴里塞:"霍兄你尝尝,我新学的手艺,比你那符咒烤的香多啦!";雪夜追狐时,秦慕云的道袍被荆棘刮破,冻得直搓手还嘴硬:"我这是为了引妖,你懂什么叫牺牲精神?";还有那封"霍某叛门"的血书出现时,秦慕云眼里的光"啪"地灭了,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
"阿云!"霍无赖突然拔高了声音,鬼气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那年在青竹山,你偷喝我藏的桂花酿,醉得抱着狐妖尾巴喊'娘子',还说要金盆洗手跟它过一辈子!"
秦慕云的动作猛地一滞。
黑雾里的红瞳缩成针尖大小,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林小跳趁机从怀里掏出半张泛黄的纸——那是她前日在戏班箱底翻到的,边角还沾着陈年血渍。"你看这个!"她踮脚将纸举到秦慕云跟前,"这是当年你师父的手札,上面写着'霍氏符咒被人调换,真凶另有其人'!"
黑雾"嘶"地退开半尺。
秦慕云抬起手,指尖颤抖着碰了碰那张纸。
他的面容开始剥落恶鬼的青灰,露出底下苍白却熟悉的眉眼。"当年......那封血书......"他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我以为是你......"
"我要是真叛门,能把保命的青铜铃都塞给你?"霍无赖飘到他跟前,半透明的手掌虚虚按在他心口,"那会儿我被追得跳了悬崖,想着横竖活不成,倒便宜你这没良心的记了我百年仇。"
秦慕云突然捂住脸。
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混着黑雾里的鬼哭,倒比刚才的打斗更叫人心酸。
林小跳悄悄退到陆九霄身边,见他还攥着剑发愣,戳了戳他胳膊:"陆捕头,您这表情比我听说书人讲到关键处翻页还精彩。"
"胡、胡说什么!"陆九霄耳尖通红,偏过头去咳了两声。
黑雾在秦慕云身周渐渐消散。
当最后一缕鬼气融入月光时,他突然踉跄着扑进霍无赖怀里——虽说是鬼魂,倒也不妨碍两个大男人抱作一团,一个骂"你个死鬼",一个哭"我错了"。
林小跳摸出块帕子擦汗,突然觉得后颈一凉——颈间的玉坠不知何时发出暖光,和灯穗上的那半枚严丝合缝地吸在一起,像两颗跳动的小太阳。
"这是......"秦慕云抬头看见玉坠,眼里闪过恍然大悟的光,"当年雪狐要索的七世冤,原来解铃人是你们......"
话音未落,戏班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像沾了蜜的针,甜腻里透着刺骨的冷。
林小跳猛地转头,就见院墙上的灯笼被风刮得转了个圈,灯影里隐约映出个身影——是男是女瞧不真切,只看见眼角一点红痣,像滴凝固的血。
"谁?"陆九霄拔剑冲了出去,却只撞翻了个空酒坛。
林小跳摸着发烫的玉坠,听见霍无赖在身后轻声道:"小跳,这雪狐的事儿......怕还没完。"
秦慕云望着院外的夜色,突然攥紧了胸前的玉佩。
那是当年霍无赖塞给他的定情信物——哦不,兄弟信物。"方才那笑声......"他皱起眉,"像极了当年害我们的那伙人。"
林小跳拍了拍腰间的铜铃,嘴角勾起跃跃欲试的笑:"这波我赢了?"
霍无赖翻了个白眼,却也跟着笑了:"祖宗我错了——你赢,你赢还不行吗?"
夜风卷着院外的槐叶扑进来,吹得玉坠叮当作响。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狐鸣,混着那道诡异的笑声,在夜色里荡开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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