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火把被张铁锅抖得忽明忽暗,林小跳蹲在地上,膝盖抵着潮湿的青石板,指尖轻轻叩了叩罗盘。
青铜表面的纹路已经暗成了灰,像被泼了盆冷水的灶膛,只剩最中心一点幽光苟延残喘。
"祖宗?"她声音发颤,把罗盘贴在耳边,"别装死啊,你上次说要教我霍家祖传的'半夜敲窗吓贼法'还没教呢!"
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林小跳猛地抬头,就见秦太师的分身扶着墙站起来,半边脸还沾着黑血,原本文雅的老者模样彻底崩裂——右边眼眶里翻出条蛇信子,脖颈处的鳞片正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腐肉。
"小跳姑娘,你这祖宗的火候......"他舔了舔蛇信子,笑声像砂纸擦铜盆,"还差得远。"
林小跳抄起腰间的算盘就砸过去。
那是她当说书人时镇场子的家伙,此刻倒成了趁手兵器。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砸在秦太师肩头,却连鳞片都没砸出个白印。
"我靠!"她骂了句,转身去扶地上的霍无赖。
刚才还被金光裹着的男人此刻瘫成了团,玄色衣袍破得像渔网,左脸肿得老高——也不知是被秦太师打的,还是刚才强行催动锁魂链时震的。
林小跳刚触到他手腕,就被他反手攥住,掌心的温度凉得像冰。
"祖宗你别睡!"她急得直晃他胳膊,"你要是挂了,我明天就去城隍庙给你烧纸扎的...扎的...扎的八抬大轿!
让你风风光光当鬼!"
霍无赖睫毛颤了颤,勉强扯出个笑:"小跳啊...祖宗我这辈子最亏的...就是没亲眼见着你被媒婆堵门的模样..."
"现在说这个?"林小跳眼眶发酸,突然瞥见他脖颈处有道淡金色的光痕,像条快燃尽的香,"你这是...用了血契?"
"嘘——"霍无赖指腹抵在她唇上,力气轻得像片羽毛,"当年我那便宜师父说...霍家子孙的血...能当千年符咒的引子..."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里渗出点金血,"现在才知道...这引子...烧起来真疼..."
地窖深处传来轰然巨响。
秦太师的分身已经扯断了最后几道锁魂链,正把张铁锅的火把踩得粉碎。
黑暗里,他的蛇眼泛着幽绿的光:"小丫头,把罗盘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痛快你个头!"林小跳把霍无赖往怀里拢了拢,抄起地上的断剑挡在身前。
可她手刚碰到剑柄,就被人拽住后领提了起来——是阿青。
这守墓人向来寡言,此刻却咬着牙把她推到身后:"我来挡。"
话音未落,地窖四角突然响起"咔嗒咔嗒"的响动。
林小跳借着月光望去,只见十二具木傀儡从墙缝里钻出来,关节处缠着红绳,眼眶里点着鬼火。
它们摇摇晃晃走向秦太师,其中一具还冲林小跳歪了歪头,竟有几分霍无赖耍宝时的神韵。
"这是...替身傀儡?"陆九霄握紧腰间的佩刀,"我在古籍里见过,需得用捉妖人血脉喂养百年..."
"他是霍家的种。"霍无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亮了些,"我年轻时...在江南遇着个绣娘...这小子...是我欠的债。"
阿青耳尖泛红,却没回头。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傀儡们突然加速,其中两具抄起石墩就往秦太师头上砸。
那妖物被砸得踉跄,蛇尾狠狠抽在一具傀儡身上,木屑纷飞间,另一具傀儡已经扑上去抱住他的腿。
"好样的阿青!"林小跳眼睛发亮,"这波我赢了——"
"赢个屁!"霍无赖突然拽她的衣角,"那老匹夫在吸傀儡的怨气!
你看他鳞片!"
林小跳定睛一瞧,秦太师身上的鳞片果然泛着紫芒,每吸一口傀儡的鬼火,体型就膨胀几分。
原本佝偻的老者转眼间成了三丈高的怪物,蛇尾扫过之处,石墙轰然倒塌。
"撑不住了!"阿青额头冒冷汗,最后一具傀儡被撕成两半,"这些傀儡是用守墓人怨气养的,伤不了他根本!"
众人退到墙角,陆九霄的刀砍在怪物鳞片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林小跳急得直搓手,突然瞥见霍无赖沾血的手正往罗盘上按——那罗盘原本暗下去的纹路,竟又泛起了微光。
"祖宗你不要命了?"她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刚才都快魂飞魄散了!"
"小跳啊..."霍无赖笑起来,眼角的血珠滚进衣领,"你记不记得...你说我像说书人说的'充电宝'?"他指尖抵在罗盘中央,金血渗进纹路里,"现在...该你给祖宗充充电了。"
林小跳一愣,突然想起自己总吐槽他"法力时灵时不灵,跟没充满的充电宝似的"。
此刻看着他眼里的光,她突然明白他说的"充电"是什么——她咬破指尖,把血滴在罗盘上。
"你疯了?"陆九霄想拦,却见罗盘"嗡"地一声震开,金色光纹如活物般窜出来,缠住了秦太师的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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