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钳死死卡住,每一丝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血沫。
她的指甲早已经掐进掌心的肉里,在青灰色的地砖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云无咎的靴底碾过她的手背,骨节碎裂的声响混着演武场的风灌进耳朵——可她偏要睁着眼,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青铜残片。
那纹路与她琵琶底部的暗纹严丝合缝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烧出刺目的光斑。
三天前在石榴树下挖出的半块玉牌,萧太后对镜时疯癫的低语“天音与玄铁共鸣,就能换得长生”,司墨替她挡下那柄淬毒匕首时,苍白的唇瓣扯出的那抹淡得像雾的笑……这些碎片在她意识里炸成烟花。
“想……知道?”她突然低笑,血沫溅在云无咎绣着缠枝莲的靴面上,“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
云无咎的瞳孔骤缩。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你以为你还能活过今天?”
沈清欢的视线开始发黑。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两下,撞得胸腔生疼。
恍惚间,一直被她护在怀里的天音琵琶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古寺晨钟被风吹散后,最后一缕余韵。
她低头,看见琵琶背面原本暗淡的纹路正泛着幽蓝的光,像被雨水打湿的青苔,正顺着她掌心的血线,缓缓爬上她的手腕。
“是……魔力残留。”她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气音。
演武场中央还残留着方才众人拼杀时的灵力波动,云无咎带来的玄铁士兵倒下时,体内未散尽的黑紫色雾气,还有司墨为她输送内力时,指尖残余的暖金色气劲——这些本该消散在风里的能量,此刻正被琵琶纹路贪婪地吸收着,在琴腹深处凝成一点星子大的清光。
“司墨!”她拼尽最后力气喊他的名字。
司墨正倚着断裂的旗杆半跪在地。
他胸前的铠甲被魏先锋的狼牙棒砸出个凹陷,鲜血浸透了里衣,可听见她的声音,他还是猛地抬头。
那双眼原本像淬了霜的寒潭,此刻却燃着簇簇火星:“我在。”
“聚……聚力。”沈清欢的手指按在琵琶纹路最亮的位置,“把你们剩下的灵力,顺着我的琵琶引过来。”
白璃最先反应过来。
这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脚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已经被血浸透,却还是用染血的指尖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我引气。”她的绣针是用天山寒铁打的,此刻正插在周围七个穴位上,像七根细弱的灯芯,将散落在空气中的灵力往沈清欢这边引。
刘将军咳出一口黑血,撑着刀站起:“老子这条命早该埋在边疆了,能为清欢姑娘再拼一次——值!”他的手掌按在沈清欢后背,粗粝的掌心传来滚烫的热度,是他用最后的内力在输送。
王侍卫的剑已经断成两截,此刻正用剑柄抵着地面,摇摇晃晃挪过来。
他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对着沈清欢咧嘴笑:“姑娘的曲子,某还没听够呢。”
司墨的动作最慢。
他每移动一步,都像在刀尖上滚过。
可当他的手掌覆上沈清欢手背时,那温度烫得惊人——他竟在燃烧自己的灵力,用最伤根基的法子,把最后一点气劲渡给她。
沈清欢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力量顺着血脉涌进琵琶。
琴腹里的清光开始膨胀,像一颗被吹大的琉璃珠,撞得琴弦嗡嗡作响。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这琴不是死物,它认主,更认命。”
“要改命的话……”她低喃着,指尖轻轻抚过琵琶弦。
断成几截的琴弦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那些断裂的弦丝竟开始重新生长,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就现在。”
清光从琵琶的共鸣孔中喷薄而出,在演武场上空凝成一道银河。
沈清欢的长发被灵力掀得飞舞,她抱着琵琶站起,衣摆上的血污在清光里褪成淡粉,像极了那年她第一次在乐坊登台时,穿的那身海棠红裙。
“天音·破阵!”
第一声琴音像是春雷劈开冻土。
云无咎的玄铁护甲上突然出现细密的裂纹,他惊恐地后退,却发现脚下的青石板正以他为中心,像蛛网般裂开。
第二声琴音如千军万马踏过草原。
魏先锋的狼牙棒“当啷”落地,这个曾单枪匹马挑翻三十个禁军的猛将,此刻正捂着耳朵惨叫,七窍渗出黑血——他体内被云无咎种下的蛊虫,正被琴音震成齑粉。
第三声琴音是母亲的低吟。
沈清欢闭着眼,指尖在弦上飞掠,眼前闪过母亲在乐坊教她调弦的模样,闪过司墨第一次听她弹琴时,耳尖泛红的模样,闪过白璃在她被罚跪时,偷偷塞给她的桂花糕……这些温暖的画面化作琴音,凝成实质的光刃,朝着云无咎劈去。
“不——!”云无咎终于慌了。
他的玄铁残片在琴音中发出哀鸣,原本被他控制的士兵们纷纷扔掉武器,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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