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潮湿的霉味粘稠起来,摇曳的火光中,铁栅的倒影悄悄爬向石壁。
叶千机离开后,江昭的心才稍稍放下。
方才叶千机同晏为卿的三言两语推测,父皇是想用兵权换她和齐玄舟的性命。
可听方才叶千机的话来说,他不仅不会放人,就连父皇母后,他也不放过。
齐玄舟坐在她身侧,同样眉心紧蹙。
“三日后,父皇会交出兵权吗?”
江昭也不知道,她在回想方才晏为卿一言不发的模样,他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好似藏有什么话。
她开口喃喃道,“今夜北斗第七星垂落西南时,这是什么意思?”
晏为卿无缘无故说一句文绉绉的话,只是为了提醒叶千机给他们穿好外衫?
齐玄舟也对这句话摸不着头脑。
就在两人毫无头绪之时,沈青词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北斗第七星垂落西南时,是指寅时三刻,晏为卿的意思是,今夜寅时三刻会有人来救你们。”
他挣扎着起身,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溢出鲜血。
“晏为卿要是知道自己教了两个傻子,只怕是会嫌弃你们辱没门庭罢。”
江昭一噎,她侧头看向齐玄舟。
“我不懂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懂?”
齐玄舟耳尖通红,“我的天文是旁的夫子所授,并未听说过这个说法…”
“没教你不会自己看吗?傻子!”
江昭“呸”了他一句,嫌弃似地朝旁边挪了挪位置,像是要同他划清界限。
齐玄舟羞愧难当,只能向江昭保证自己定当勤加努力。
江昭不愿搭理他,径直站起身,她将头贴在铁栅上,想去看甬道之中是否有窗子。
结果扫视一圈,也未曾发现任何能见天的东西。
从方才晏为卿进来时,外头照进来的日光可推断,现下不过晌午,只是具体是什么时辰,她不知道。
思索一番,江昭还是去找了沈青词,她在他身侧蹲下。
江昭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打量着沈青词破损的衣衫和满身血迹,她眼眸微动,最后目光放在他脸上。
沈青词长得不错,是京城有名的权贵公子,细细看去,他眼尾微微上挑,嘴唇削薄,带着几分薄凉。
记忆中,他嘴角总是勾起,让人误以为他天生爱笑,而今细细打量才发现,在正常状态下,沈青词的唇角向下,五官凌厉,看着便不好接近。
江昭感觉自己要说的话有些残忍,她先问了沈青词的意见。
“沈家最近发生了一件事,你想知道吗?”
沈青词吃了清岫的丹药,身上恢复了力气,他用沾染污渍的袖角狠狠地将唇边鲜血擦干净,目光狠厉。
“不想。”
江昭非要告诉他,甚至怕他听不见,贴在他耳边大喊。
“沈大人带回来一个私生子,说要当家主培养,沈青词,你的位置被抢了!”
一阵馨香袭来,又很快离去,沈青词心下猝然一空,也不曾强求。
他垂着头,半晌没说话,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最后才嘲弄出声。
“江昭,不怪我从前针对你,你这性子,实在是太讨厌了。”
江昭“切”了一声,不放在心上,她想知道沈青词的反应。
“你对于那私生子,有何想法?”
沈青词任由自己满身狼狈被江昭尽收眼底。
“没什么想法,我早该死了。”
他不该抱着幻想,苟活多年,活得如此辛苦,到头来是给他人铺路。
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话一出,江昭原本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出不来,无奈,她只能换个角度劝他。
“你想想,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多可惜啊,这不是刚好如了他们的意,等日后他们提起你,还会面露不屑,说你是个傻子,努力了十几年给别人当了块合脚的踏板。”
她话音刚落,沈青词便忍无可忍,伸手曲指,在她额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你才是傻子。”
江昭“哎呦”一声,朝后倒去,在另一边探查暗室的齐玄舟听见动静,快步上前把江昭扶起。
他护住江昭,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青词,眼底的防备不加掩饰。
“你对阿昭做了什么?”
沈青词望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也是被关到暗室之后第一次笑出了声,他干裂的唇角上扬,牵扯破了皮,渗出点血。
“你怎么不问问江昭对我做了什么?”
江昭句句戳心窝。
沈青词也曾想过自己日后心悦之人,应当是温婉可人,他真怀疑自己当初的心动,是一场错觉。
齐玄舟横眉冷对,他将江昭护在身后。
“阿昭能做什么?定是你出言不逊罢了。”
若非清岫才给他服下一颗丹药,否则沈青词认为自己定会呕血而亡。
料是沈青词以巧舌如簧出名,他此时也被怼到说不出一句话。
方才沈青词没使劲,江昭只是猝不及防,被惊地向后倒去,她摸了摸额头,完全不疼,于是再次蹲下身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