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唐司眼疾手快护着胡婆婆往后退开，非得撞在一起不可。
女人刹住了脚步，脸上犹挂着焦急之色，待看见门前的人是谁，她一拍大腿，嚎叫道：“妈，你跑哪去了？”
“阿兰。”胡婆婆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泪水汹涌而出，顺着满脸的皱纹肆意流淌，泣不成声：“阿兰，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小智，小智……”
“妈，你怎么又这么说呢，不怪你，是我，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女人脸上没有泪，空洞麻木的双眼像是早已经将眼泪流干，不过四十来岁，已是满头花白，脸上刻满着愁苦与对生活的无望。
婆媳俩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仿若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声声泣血。
唐司晨和两位女警无不动容，泪水模糊了她们的双眼，却不忍上前打扰。
“警官，谢谢你们送我婆婆回来，进来喝杯水吧。”阿兰给胡婆婆抹了抹眼泪，侧身请她们进屋。
被错误认为是警官，唐司晨没有解释，她走上前，和阿兰一起扶着胡婆婆进屋。
屋子虽小，但东西都规整得整齐，尤其是柜子上摆着一些玩具，都擦拭得很干净，一面墙上贴着半面奖状，墙角还放着辆很旧的小车子。
在木制长椅上坐下，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合照，上面是胡婆婆，阿兰和胡智的合照，三人都笑得很开心。
照片里的胡婆婆头发只是花白，精神奕奕，笑起来的眉眼满着慈爱，阿兰一头黑发，看着很是年轻，带笑的眼睛充满着对生活的希望，两人的中间牵着个小男孩，咧着嘴笑得开怀，嘴角两个小酒窝更是可爱极。
这张照片会放在这里，一定是她们婆媳思念孩子，拿着照片坐在这里看着，想着，念着。
这个家到处都是孩子的影子，对她们来说，既是支撑着她们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一种钝刀割肉的痛楚。
胡婆婆情绪起伏太大，阿兰扶着她进房间休息。
从房间走出来，阿兰突然身子晃了晃，唐司晨快速起身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谢谢。”阿兰握了握她的手，感激道：“我听我妈说了，真的，很感谢你，自从小智……我妈身体就不好，但她还是一直坚持要出去卖菜，她说市集人多，说不定就……”一句话，中间哽咽了好几次。
“您别这么说，小智也希望你们能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唐司晨笨拙地开口安慰，回握住对方的手，她的手上满是茧子，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人。
之前在市集的时候，其他商贩说过，胡婆婆的媳妇在外地工作，具体是什么工作并不知道，只知道很少回家，如今看她手上满是硬茧，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做的应当是苦力活。
“兰姐，你好，我是甘丹区警员冯念语，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其中一个女警坐了过来，和善的面容如同街道办热心的大姐，一口当地的语言，一下子就让阿兰消除了对陌生人的警惕和隔阂。
“警官，你问吧，是不是有小智的消息？”阿兰突然激动地看着冯念语。
三人同时愣了愣，她不知道废弃场后林发现尸体的事？胡婆婆是从哪里知道，并且直接就跑到现场？还没告诉她媳妇？
冯念语不知为何，先看了唐司晨一眼，然后才避得就轻道：“案子我们警方还在查，我们想问一下，小智跟别人有过冲突吗？除了上学，他一般会去哪里玩？和谁玩得比较好。”
阿兰脸上的神情重新又变得麻木，她似乎在回想，又似是反应有些迟钝，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冯念语问的是什么。
“我常年在外地工作，小智是他奶奶带大的，但他会经常跟我打视频聊天。”
“小智从小就乖，有点内向，他不会跟别人发生冲突，有时被欺负了，回来也不会说。”
“他平时除了上学，就在家里学习，或是帮他奶奶出去卖菜，有时还会去捡些纸盒子什么拿去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知道要为家里减轻负担。”
“小智真的很孝顺，他说他要努力学习，将来赚很多很多的钱，带我和他奶奶到全世界去旅行。”
阿兰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着说着，那张麻木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眼中却有泪水在转动。
唐司晨紧紧捏着手指，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认真地倾听，脑海里渐渐地构建到小智鲜活的影像。
从胡婆婆的家里离开，看着站在门口相送的阿兰，那已经被生活的困苦压得佝偻的背脊深深地刺痛了三人的眼睛。
“唐小姐，你是住在万芳酒店吗？顾队让我们送你回去。”冯念语打开警车的车门温和道。
“谢谢冯警官，我助理来接我了。”
唐司晨话音刚落，小袁就开着车过来。
看着唐司晨的车离开，另一名女警不禁道：“这位唐小姐跟其他明星很不一样，我女儿追星怎么就不追她，追什么哥哥，一个个骚里骚气的。”
“唐小姐确实不一样，我看过《谁是凶手》的直播，可惜她怎么就进入娱乐圈呢？”冯念语摇头叹息。
方才在现场，她观察过她，看到尸体时，她冷静的表现直观地让她确信，《谁是凶手》法制节目是真实的，而不像网上有些人依旧嘴硬非说是什么背后有资本团队在操纵。
“好了，不多说了，回去找队长复命吗？哎，小胡智的奶奶和妈妈都那样爱他，最后如果真的确认……她们怎么承受得住？”
一说到胡智案子，两人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回头再次看了眼胡家的房子，叹着气上车。
在警车缓缓驶离时，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与警车擦身而过，车上的人戴着头盔看不清样貌，但可以看得出来是个男子。
冯念语远远从后视镜看到，那辆摩托车停在了胡家的门口，阿兰从家里走出来，似乎与那男子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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