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啸卿身后的唐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招呼着美国人和英国人先离开,他总是这样的老练,处理着虞大少弄出来的烂摊子,
好刀都是要经过不断地淬火才能变得坚韧,提升其硬度和强度,成为一把好刀,朔玉亲眼看着一把刀碎成两半,因为他接受不了一个补袜子的高温爆炸屁。
只是他依旧把自己挺得笔直,头抬着,脊背挺直。
任由唐基带着外国盟友们先行离开,紧接着是其他人,不大一会儿,虞啸卿身后所有和他一起呼吸的嘴巴全部都消失了,一干二净,只剩下他自己。
现在,沙盘两端是三个人对上一个人。
他正在碎,而且碎得很彻底,可他挺着自己的头,想要告诉所有人他没碎,有点幼稚和无辜,
可朔玉想跟他说,他真的碎了。
在今天,
在此时,
在这场沙盘之上,在南天门,
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变成了泡影,在虞啸卿缓慢抬腿离开会场将要迈出那道门槛之前,他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沙盘,紧接着就如同一只中弹的小鸟儿一样掉入深渊,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离他最近,一直站在门外等着他们师座的张立宪,何书光等人,虞啸卿的心腹手忙脚乱地抬着他们的师座去找医生,着急地离开了现场,
没人顾得上朔玉他们,连一句话也没有,朔玉看着虞啸卿被抬走的背影,缓缓地开口,虽然他知道会赢,可是,
“所以,我们赢了对吗?”
“应该,也许,大概,差不离吧?”孟烦了同样有点不知所措,他们真的赢了?他们团长什么都没说,他们的脑袋也都好好的待在脑袋上,没有乱跑到地上。
此刻偌大的会场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然后哐当——!的一声,死啦砸到他身后朔玉的身上,连带着没什么力气的朔玉也被砸到了地上,痛苦的叫着,他感觉自己屁股碎成了八瓣,成了他们团长的人型肉垫,
“烦啦,快来帮帮我啊?”
“啊?哦哦来了。”
孟烦了看着脸色比他小时候练字用得宣纸都白的半仙儿,伸出手来把晕倒在他身上的死啦死啦拎起来,
在他们三个人的脑袋碰在一起的时候,
“烦啦,他没说。”
“是,他没说。”
“没说。”
朔玉看着砸在他怀里就说了两个字紧接着就不醒人事的团长,他的血正在缓慢的从绷带里渗出来,他让烦啦把团长弄到他的身上,然后出去看能不能找人帮忙,他们俩还是俩半死不活的伤员呢,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子,就这么走回祭旗坡,属实有点不太现实,
朔玉坐在原地,揉着自己的胳膊腿,费力地想要带着死啦死啦一起起来,试了三次,才终于站了起来,拖着他们团长死猪一样的身子,跟着烦啦后面出去,他们赢了,却又好像是输了。
师部很忙,来来回回都是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
烦啦踉跄着腿去抓着每一个他能看得见的人,可是除了收获了一脚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当他转回头一脸尴尬地望向朔玉的时候,朔玉只是对他招着手,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得到,只是没想到虞师的人都是这么孩子气,他只是想万一呢?
“来吧,咱们有两个人呢,当初我和团长能把你从西岸背回祭旗坡,现在我们也能把团长背回祭旗坡。”
“回家,我们回家。”
虞啸卿和朔玉他们团长都是生死不知,就像是虞师的精锐不在乎他们的团长一样,朔玉也不在乎虞啸卿那个家伙的死活,出了师部大门,他抬着他们团长的上半身,烦啦弄着死啦死啦的下半身,
朔玉向附近一个买零头巴脑的李大娘借了一个推车,两个人合力把他们团长弄到板车上,他们来的时候开得那破车早已经七零八落的散架在了虞师的师部的门口,没人去管。
禅达的百姓有着这世界上最黑的脸,和最白色的心。
烦啦自觉地承担起了在前头拉车的活计,朔玉则在后头推着,看着车上那个浑然无知的脸,
“烦啦,我真想亲他一口,他没让我们去送死。”
“是,他没说出来,小太爷真以为他要说出来了,可是他没说,用一个破烂的炮灰团换回一个南天门,我要是虞啸卿,肯定也得抱着他亲嘴我,可他没说。”
因为死啦死啦变成了一摊死肉,所以烦啦说得很痛快,从来都没有过的痛快,朔玉在车后面笑着,弯着腰,
“烦啦,你还疼吗?”
“不疼啦,不疼啦,什么都不疼啦——!”
“那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家啦!”
……
“上坡喽——!”
“上坡咯——!”
……
“下坡喽——!”
“下坡咯——!”
谁都不能死,谁都不要死,朔玉相信经过这一次的沙盘战,虞啸卿应该会好好想想他那个倒霉的该死计划,
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俩一样希望这个会害死所有人的计划功亏一篑,在一个禅达的小巷口,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或站或蹲的张立宪,何书光,余治,李冰,以及朔玉叫不出名字的虞师精锐们,大概有十几个人挡在他们面前,气势汹汹的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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