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他妈的。”柳如烟骂得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深潭。
顾星辰的手搭在我肩上，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小悦，这就是当年孤影解散的原因？”
我没来得及回答。
操作屏突然发出刺耳鸣叫，红色警告字蹦得比心跳还快：“管理员权限强制重启——10、9、8……”
“有人在远程抢控制权！”我猛地站起来，“得启动摧毁程序，但需要人留在这儿确认指令——”
“我留下。”顾星辰的声音像块压舱石，“当年在废弃矿洞，我为了活命把队友推给怪物。后来这十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弯腰捡起盾牌，指腹蹭过盾面上已经褪色的“孤影”徽章，“现在，我欠团队一个交代。”
机械守卫的残骸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转头，看见柳如烟把匕首插回腰间，冲顾星辰笑：“老顾，你挡枪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说‘我保护你们’的笨蛋队长。”周清羽的治疗杖亮起最亮的光，照在顾星辰脸上：“我们等你。”
倒计时跳到“3”。
我抓住顾星辰的手腕，他掌心的茧硌得我生疼。
他却先笑了：“小悦，带着他们跑。要是我……”他顿了顿，“要是我没出来，帮我告诉当年那个被我推开的女孩，对不起。”
“放屁。”我吸了吸鼻子，把晶核剩下的那点光塞进他手里，“你要是敢留在这里，我就带着如烟去你家掀屋顶。”
他笑出了声，把我往门外推：“快走！”
服务器的红光映在他脸上，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个总把自责藏在沉稳下的男人，此刻眼神亮得像星子。
“撤！”我喊了一声，柳如烟拽着周清羽的手先冲出去。
背后传来顾星辰的吼声：“摧毁程序确认——启动！”
爆炸的气浪从身后扑来，我被柳如烟拽着往前跑。
风灌进耳朵里，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听见周清羽的抽噎，听见远处传来机械守卫的最后一声轰鸣。
但最清晰的，是顾星辰在爆炸前喊的那句话：“孤影，从来没散过。”爆炸气浪卷着金属碎屑擦过耳后时，我被柳如烟拽得几乎腾空。
她的手劲大得离谱，指节泛白扣着我手腕，发梢沾的机油蹭在我手背，混着硝烟味直往鼻腔里钻。
周清羽在我们身后跌跌撞撞，治疗杖的光纹早灭了，此刻正攥着我的后衣角，抽噎声混着机械残骸的嗡鸣，像根细针扎在耳膜上。
“弯腰！”柳如烟突然低喝，我本能蜷起身子，一块烧红的铁板“轰”地砸在脚边，火星子溅到裤管上，烫得我倒抽冷气。
等再直起腰，服务器区域已经被浓烟吞没，焦黑的墙体正簌簌往下掉碎石，原来的操作室位置陷成个深坑，像被巨兽啃了口的蛋糕。
系统提示在识海“叮”地炸开，蓝莹莹的光在眼前晃：【主线任务“影子计划终章”完成度100%，奖励已发放至背包——警告：核心数据链断裂，代价评估中，结果未知。】
“老顾……”周清羽突然松开我的衣角，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被柳如烟一把捞回来。
女刺客的匕首还攥在另一只手里，刀身有半寸卷了刃，此刻却轻轻拍着周清羽后背：“别急，那傻子命硬得很。当年矿洞塌方，他护着三个队友在废墟里撑了三天三夜，最后是被救援队扛出来的。”
可当年的矿洞没有这种级别的爆炸。
我喉头发紧，盯着那团越来越浓的黑烟，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顾星辰最后那句“孤影从来没散过”还在耳边嗡嗡响，他推我出门时掌心的茧，他说要“给团队一个交代”时发亮的眼睛，此刻都变成针，一下下扎着心口。
“走。”我扯了扯柳如烟的衣袖，声音哑得自己都认不出，“先去安全区。守卫队的巡逻机器人五分钟后会到，留在这里——”
“我知道。”柳如烟打断我，匕首“唰”地收回刀鞘，另一只手却悄悄覆在我手背，用力捏了捏，“你带路。”
我们猫着腰钻进通风管道时，周清羽突然摸出包消毒棉。
她指尖还在抖，却仔细替我处理裤管上的烫伤：“刚才铁板溅火星时，我应该用治疗术的……”
“得了吧。”柳如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闷笑，“你那治疗术得念三秒咒语，那会儿铁板都砸下来了。要真有用，老顾早该顶着金光从爆炸里走出来了。”
她最后几个字像被掐断的线头，通风管道里突然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周清羽的消毒棉停在半空，我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刚才跑太急被金属挂乱的。
三天前她还因为我误操作害死副本里的NPC红着眼骂我“没心没肺”，现在却会蹲在满是油污的管道里，替我处理根本不严重的烫伤。
安全区的荧光标志出现在转角时，柳如烟先翻了出去。
她伸手拉我，掌心全是汗，却握得极稳：“到了。”
我踩着实地的瞬间，后颈突然一阵刺痛——那是系统在警告附近有残留的辐射。
周清羽扶着墙慢慢站直，治疗杖重新亮起暖光，却没像往常那样去照别人，只虚虚笼着自己胸口。
柳如烟背靠着墙坐下，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又“咔”地插回刀鞘，重复了三次。
“小悦。”周清羽突然轻声唤我。
我没回头。
烟尘的味道还卡在喉咙里，服务器爆炸的轰鸣还在耳边回响。
我盯着地面，看自己的影子被安全区的冷光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吹歪的芦苇。
顾星辰的盾牌徽章、柳如烟耳尖的红、周清羽光纹浮窗上的数字……这些碎片在脑子里转成漩涡，最后全凝成他说“我欠团队一个交代”时的眼神。
系统提示还在闪，“代价未知”四个大字刺得人眼疼。
我深吸一口气，背对着身后两个还在颤抖的身影，缓缓抬起手——
通风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悦脚步沉重地停下。
她背对着众人，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攥紧了掌心的晶核残片。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混着某种熟悉的、带点哑的咳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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