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还没有回答,却见右边一骑绝尘而至,正是官军的探马,那探子不及下马就大叫道:“有两千蛮军往这边来了!”
徐霞客和白不信对望一眼,二人都心下雪亮,这一定是蛮军和官军的内奸约好了,一个往这边送粮草,一个准备在此劫粮。好在蛮军人数不多,总人数只有四千,官军无论全力向左还是全力向右,都是三千人对两千人,大可一战。
白不信一把抓过运粮队的副队长,对他喝道:“立刻转身,全速退往左三队军营!”
那副队长并未参与这个阴谋,一路上一直奇怪为何要向红水河方向走,但正队长不说,他是副职,也不好强问,直到徐霞客冲上来才喝破了这个阴谋。他一则义愤,二则也生怕事后会连他一起当汉奸杀掉,当下大声答道,指挥着运粮队一路急行直奔后方而去。
这边厢,白不信连连发令,命刘七引一千人展开在左侧,陈庆之引一千人展开在右侧,他自领千人同徐霞客一起居中,等待敌人到来。
不一会儿功夫,左右两侧同时现出蛮军旗号,这两队蛮军本是约好了同时抵达这里,然后劫了粮草就走,没想到粮草没劫到,却见到了三千官军,一时也不敢过分进逼,只是离官军不远排列着。
白不信看了片刻,转头问徐霞客:“徐游击的意见如何?”
徐霞客只说了一个字:“撤!”
白不信立刻点头:“好。”随即发令,慢慢后撤。
石迁在一边看着,心中大是疑惑,不明白这势均力敌的情形下为什么要后撤?
其实不止他不明白,刘七和陈庆之也不明白,甚至白不信都不大清楚徐霞客为什么要主张后撤。但刘七和陈庆之只能坚决执行命令,而白不信则早已养成了习惯,战场上一旦徐霞客做出决定,他一定服从,理解的当然服从,不理解的也坚决服从,以理解加速服从,在服从中加深理解。
蛮军面对阵容严整的官军,人数上没有大的优势,不敢随便发起攻击,只能跟着官军向前,而官军则不紧不慢的相互掩护着分批后撤。
夜色慢慢降临,阳光已经没入地平线之下,敌我两军的战士仍然紧张的对峙着,慢慢移动着。
白不信突然轻笑了一声。
徐霞客心中奇怪,看着白不信。白不信摇了摇手:“没什么,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主张后撤了。”
徐霞客颔首微笑。
大道者无形。所谓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他面对与自己旗鼓相当的蛮军,却主张主动后撤,正是以退为进,反客为主。他们后退会退向哪里?当然会退向大营。他们这一退,一则掩护了粮车,以防蛮军绕过他们去攻击运粮队,二则接近了自己的大营,可以更快得到支援,三则诱使蛮军接近官军大营,使官军更安全,蛮军更危险。
如果蛮军不跟来,官军本就不必打这一仗,这一仗胜无所加,败有所减。胜了,也不过是成功掩护了粮车,但一旦失败,蛮军就可以直接去追袭粮车了。所以蛮军如果不跟来,那就正好,他们安全达到目的;如果蛮军跟来,蛮军每前进一步,就离官军大营更近一步,离蛮军的安全线更远一步。等到粮车安全抵达大营,官军就没什么顾虑了,那时或战或不战皆可,战而胜,蛮军逃命需要跑的距离就更长了,战而败,则安然退入大营。
这就是所谓的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白不信不是想不出这个计策,但让他面对突发敌情片刻之间判断出如何做是最好的,的确是在让他“挟泰山以超北海”。所以直退了这么久,白不信才终于想明白。
白不信望着徐霞客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之意。
他心里暗暗庆幸,庆幸自己居然碰到了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并且和这个人成了兄弟。他感觉,徐霞客就好象正从海面下逐渐显露出来的奇峰,正在不断的上升,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成为帝国的擎天巨柱,现在他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已------只是,他并不知道,徐霞客其实是一个假军人。
徐霞客却没有注意到白不信的目光。他的目光正望向蛮军,若有所思。
“白参将,我们好象犯了个错误。”徐霞客突然说道。
“什么?”白不信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们不该这样撤退,”徐霞客叹息道,“应当一开始就和蛮军拼命,击败他们,然后带着粮车全力逃跑,有多快跑多快。”他的脸上满是自责,“这一回,我大错特错了。”
白不信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为什么?没有哪个将领会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下和敌人拼命的,根本没有必要啊。何况如果胜了,为什么要全力逃跑?
徐霞客知道白不信不明白,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猜猜,蛮军为什么跟了咱们这么久?”
石迁走在一边,心里暗笑,他感觉着这指挥打仗也太简单了,一个指挥官居然连这种问题都要问?这种智商都能当游击,那他石迁怎么也能当个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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