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子粗糙的手指在麻袋绳结上灵活地翻动……一点都不像缺了手指。
麻袋口刚松开,一颗顶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活像只刚破壳的小鸡仔。七把叉脸上沾满了麻袋里的碎屑,额前的刘海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的,嘴角还挂着肉饼的油渍。
"七把叉!"十三郎和朱玉几乎同时从花盆上弹了起来。他们屁股底下垫着的"松鹤延年"画布被带起,一个黏着棵松树,一个粘着只仙鹤,文人气息侧漏……
十三郎的三棱刺"铮"地出鞘,寒光闪过,横肉男和那群打手齐刷刷后退三步,有两个还被门槛绊得踉跄了一下。罗长子却像护崽的母鸡,一个箭步挡在七把叉面前,屁股一撅就把十三郎隔在了身后。
"呜呜......"七把叉的嘴被两个足有巴掌大的肉饼塞得严严实实,油渍顺着嘴角往下淌。罗长子颤抖的手指像挖掘宝藏般,小心翼翼地把肉饼一块块抠出来。肉饼上还留着清晰的牙印,边缘都被咬得发白。
"杨仙吏,朱哥哥,快救我......"七把叉刚能说话就尖叫起来。他眼角瞥见那个带路的小姑娘正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顿时羞得耳根通红——这几日营养太好,今早换衣服时他发现自己最隐私处长出了一蓬耻毛。
朱玉的腰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神捕营办案!"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那十几个打手闻言,齐刷刷抽出鬼头刀,刀身映着花厅雕花的影子,在地上投出狰狞的图案。
——看来大富镇这一带,恶势力很是猖獗,我报了神捕营名头这些家伙还敢亮刀。
朱玉冷笑一声,下了重手,身形如游龙般一转……
十几个大汉就像被无形的手推倒的骨牌,噼里啪啦摔作一团。
"唰"的一声,缠绕网在空中展开,像张银色大网罩了下来……横肉男脸上被勒出无数小格子,毛孔瞬间渗出细密的血珠子。
朱玉呵斥道:"再动,小心被割成碎肉块。"
花厅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汗珠落地的声音。
"儿子!"罗长子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音量,几步跳到门外,像个第一次登台的戏子般手舞足蹈。
"街坊们快来看啊!我儿子成成找到啦!"
这声吆喝比集市戏台的开场锣还管用,罗家花厅门前转眼就围了黑压压一片人,有挎着菜篮的大婶,有拎着酒壶的老汉,还有个卖糖人的直接把担子撂在了路边……
"杨仙吏,"七把叉扭得像条上岸的鱼,"先帮我解绳子!不,先把我裤子拉上!"他的脸已经红得发紫,活像西域紫薯。
十三郎上前帮他整理裤子时,余光瞥见尾椎骨上那个圆圆的胎记——像用朱砂盖的印章,边缘清晰得不可思议。
"这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十三郎心里直犯嘀咕,
七把叉一骨碌爬起来,气呼呼地踹了脚地上的麻袋:"我听车把式说这边有个大富镇,就想来买几个肉饼......"他说着突然扑向横肉男,一脚踩在那张油腻的脸上:"妈的,刚才不是挺凶吗?还搜我的身,那包肉饼被你扔路边那棵柿子树上了吧?"
横肉男的脸被鞋底碾得变形,含糊不清地喊出一串话来,谁也没听懂。
"成成......"罗长子从门外冲回来,一把抱住七把叉又啃又咬。他的长衫下摆沾满了门槛上的灰,也顾不上拍打。
七把叉拼命擦脸:"谁是你儿子?神捕营的大人在这......"
"大家看看,"罗长子急得直搓手,"他是不是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人仔细端详,果然发现两人都是瓜子脸、大嘴巴,连歪头的角度都分毫不差。有个拄拐杖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说:"活脱脱是小罗长子啊!"
"那你说,"七把叉眼珠一转,"我最爱吃什么?"
罗长子突然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七把叉身上残留的猪头肉味。这味道像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猪头肉!"他脱口而出,"你为了抢猪头肉还把大表哥撞了个跟头!"
七把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成了木偶。十三郎无意识地喃喃道:"这都能蒙对?"
罗长子感激地看了十三郎一眼,眼眶里的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开始如数家珍:"你额头上月牙疤是磕在这门槛上落的......奶娘给你糊的纸鸢......"
随着一个个细节被揭开,七把叉的眼神渐渐变了。当罗长子撩开他刘海露出那道浅白色疤痕时,人群中发出"哇"的惊叹。
"能让我......吃口猪头肉吗?"七把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要小时候那种。"
罗长子手忙脚乱地摸遍全身,连个铜板都没摸出来。七把叉却潇洒地掏出五两银子:"谁帮个忙?"
那个带路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钻出来,接过银子就跑,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哒哒......哒哒......"朱玉突然用门牙轻叩下唇,发出奇怪的声响。不到半炷香时间,天边飞来两朵云——朱临和潘大娘子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