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悠倚在紫檀雕花拔步床的杏黄引枕上,织金锦被下隆起的腹部已恢复平坦。两个襁褓并排摆在多宝阁前的摇篮里,银丝炭盆烘得满室暖如暮春,却掩不住她眉宇间的焦躁。
“福晋仔细着凉。”刘嬷嬷将觉罗氏缝的抹额又往她额前紧了紧,指甲不慎勾住一缕青丝,“老奴知晓您不惯这些规矩,可月子里见风是要落病根的。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昨夜趁着守夜嬷嬷打盹,她刚溜进灵泉空间泡了半刻钟温泉,便被胤禛逮个正着。此刻想起那人沉着脸将她从池中捞起的模样,耳尖仍有些发烫。
“嬷嬷且去瞧瞧小厨房的鲫鱼汤。”她支开众人,刚想进入空间,便听珠帘哗啦作响。胤禛裹着寒气踏入内室,石青蟒袍下摆还沾着墨渍,手中却稳稳端着鎏金暖炉。
"又想去空间?"他屈指弹了弹她欲盖弥彰的袖口,水渍在织金云纹上洇开深色痕迹,“太医说你产后未愈,灵泉水虽好也需节制。”温热掌心贴在她后腰,沉水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笼罩下来,“忍过这剩下的二十八日,爷陪你泡个尽兴。”
筱悠揪住他衣领嗔道:“四爷倒是日日沐浴更衣……产后本来汗就多,我这身上都快馊了!”话音未落,门外忽传来婴儿啼哭。乳母抱着襁褓疾步而入,鹅黄锦缎里的小脸哭得通红。胤禛熟练地接过女儿轻拍,朝珠璎珞垂在婴孩眼前晃悠,竟止了啼哭。
“到底是阿玛的掌珠。”筱悠酸溜溜地戳了戳女儿藕节似的手腕。“今晨德妃遣人送来了赏赐,里面有一个长命锁,累丝工艺掐出百福纹,却被白芷验出藏了微量马兜铃粉末,最是损婴孩肺腑的阴毒物。”我让白芷放库房了。
胤禛眸色骤冷,指尖抚过女儿的嫩嫩的小脸蛋:“往后永和宫送来的东西,直接扔进熔炉,不必入库。”他忽然将女儿塞进筱悠怀中,转身从暗格里取出镶金檀木盒,“这是佟佳额娘给的,当年我戴过的长命锁。”
盒中放着一个玉锁,和田青玉雕成双鱼戏珠纹,鱼眼处两点鸽血红宝石。筱悠鼻尖一酸,恍惚见灵泉空间里小灵翅膀抖落的星尘,正化作护佑婴孩的金色梵文。
洗三那天,四阿哥府正厅已设下洗三盆。黄花梨条案上供着碧霞元君像,两侧堆满各宫赏赐:康熙亲赐的赤金八宝项圈,佟佳贵妃绣的虎头帽,太子送的和田玉如意泛着冷光,边缘处细微的裂痕,恰是那日毓庆宫摔茶盏时崩坏的。
“吉时到,添盆。”
司礼太监拖长的唱报声中,胤禛执起御赐金锞子率先投入盆中。五阿哥胤祺紧随其后,将通体莹白的和田玉璋掷入水中:“臣弟听闻小侄女生辰带火,特寻了寒玉来镇。”
水花溅湿胤禩月白常服下摆,他捻着伽楠香珠轻笑:“四哥好福气,龙凤呈祥的吉兆,弟弟们怕是拍马难及。”话音未落,九阿哥胤禟的金锁已砸得铜盆叮当响,锁面长命百岁四字,分明是年家钱庄的印记。
佟佳贵妃抱着哇哇啼哭的皇长孙,指尖点过婴儿眉心朱砂:“瞧瞧这小嗓门,将来定是个巴图鲁。”眼神有意无意飘向太子苍白的脸,他那已满5岁的庶子至今未得赐名。
康熙朗笑着接过梁九功捧来的御笔,明黄宣纸上墨迹淋漓:“皇孙赐名弘晖,取光耀千秋之意;皇孙女赐名宁楚克,满语珍宝也。”
满室寂静中,茶盏碎裂声格外刺耳。太子指缝渗出血珠,面上仍端着储君风度:“四弟双喜临门,孤这做兄长的......”话未说完,太子妃就打断了太子的话,“太子爷,你怎得那么不小心!”当下众人全都看向了太子的手,太子恼怒,“怎得那么不懂规矩。”话落,拿出帕子,将手包在了帕子中。
洗三宴后,佟佳贵妃回宫当夜便咳了血,半夏翻检药渣时发现微量白芥子——最是刺激咳喘的药材。胤禛手中密报浸着泪痕:“额娘又咳血了。”
康熙攥着佟佳氏咳血的帕子,在《药师经》上朱批:“查!给朕彻查太医院!”
筱悠将弘晖的小手贴在脸颊,望着灵泉空间里疯长的药草:“小灵,那株千年雪莲还要多久?”
“孩子满月那日。”精灵翅膀扫过青铜巨树,枝桠间并蒂莲绽出第七重花瓣,“以花露混着四爷心头血......”
孩子的满月宴最终没有大办,只请了娘家人吃了个饭,胤禛对外只说,筱悠产后未愈,太医嘱咐需要静养。
子时的梆子惊飞寒鸦,筱悠裹着银狐裘闪入空间。胤禛早褪了外衣候在温泉边,胸膛上未愈的刀痕还渗着血珠。
“你疯了!”筱悠指尖发颤地为他敷药,“小灵只说需要三滴……”
“我要你们母子三人,从此百毒不侵。”他擒住她手腕按在心口,鎏金扳指与玉镯共鸣震颤。血珠坠入温泉的刹那,青铜巨树轰然绽放万千花火,往生咒的梵文缠绕着双生儿的襁褓,在历史长河中刻下新的命轨。
筱悠倚在贵妃榻上,月白缎面寝衣外松松罩着件茜色织金氅衣。产后略显苍白的脸色反倒衬得眉眼愈发凌厉。她指尖漫不经心拨弄着鎏金暖炉的镂空缠枝纹,忽地将炉盖当啷扣在案几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