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身边聒噪声散尽,幼年的宁凌周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完全不顾身上,脸上渗血的伤口,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母亲!
疯了一般地跑向方才母亲唱童谣的宫殿里,可是那里早已荒败许久,蜘蛛丝缠绕着在母亲手中响过的铃铛,似噩梦般进驻了又失去母亲一次的宁凌周。
分离两世,这是第一次,他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看见如此生动的母亲,她不再是记忆里的画,静态的神色,他甚至听见了她温柔歌唱的童谣。
可是,这么快就又不得不面临失去至亲的苦痛。
宁凌周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经受一把极钝的刀在疯狂剜他心口的血肉。
一下,两下,总不割断,藕断丝连。
这时候有一束光照耀在幼年的宁凌周身上,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在光中,走出了他同样日思夜想的至亲。
“姑姑……”
这样的姑姑在过往梦中不曾出现过,她的面容更加清晰,也不似寻常那样对他露出温柔的微笑。
她在哭。
宁凌周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紧了。
“小凌周,快醒醒……”
南初姑姑的脸上尽是焦虑与担忧,和万分的急切。
“小凌周,纨纨还在等你……”
纨纨……
一丝清明忽然闯进了他的脑中,好似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姜离…在等我…
在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时,周遭的世界猛地颠倒变幻,直到出现了姜离的脸。
她的脸庞近在眼前,就在他的身边,那双梦中的杏仁圆眼正含情望着他,一双柔嫩的手如今正轻柔地替他的肩膀上着药,但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疼么?”
听到这话,宁凌周低头看去,那伤口有些可怖,它就这样暴露在姜离眼前,宁凌周觉得好似有些不妥,可是姜离没有丝毫害羞的表现,他听见姜离继续说着:“怎得就你那般不要命?穷寇莫追的道理太子殿下不明白么?”
太子?穷寇?
在宁凌周疑问的眼神里,姜离脸上飞上了一抹红霞,她好似有话讲不出口,可是看宁凌周脸色,她柔声解释道:“我早已与那秦胥无半分瓜葛,前世是,今生也是。”
宁凌周更加疑惑了,秦胥又怎么了?
前世今生的事,姜离怎得这样就与他脱口而出?
姜离却是以为宁凌周还在默默生气,便主动凑到他身旁,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姜离的心今生只属于宁凌周,我们即将大婚,你还要生我的气么?”
她气息如兰,烟波情动,惹得宁凌周起了一身冷汗,尤其是这话,让宁凌周摸不到头脑了。
大婚?
谁?
他与姜离?
“前世你已救了我一命,此生,这条命,这个人,都是你的。 ”
宁凌周终于回过味来:“你都知道了?”
姜离眼眸低低,似有泪光闪闪:“在金国时,我都快死了,是你救了我,在神泉边,你告知了一切,你忘了么?”
宁凌周傻眼了。
神泉?
不容他细想了,姜离已娇羞地钻入了他的怀抱里,一抹香气钻入宁凌周鼻腔。
看着怀中毛绒绒的头顶,与往日姜离别无二致,她的语气,神态都是姜离没错。
可是宁凌周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那抹若有似无的香气,印证了宁凌周的猜想。
不是花间露的味道。
而是,斗兽场里一直飘荡回旋着的那股香臭香臭的异味。
这些香味传进宁凌周的脑子后,以一种联结的方式奇怪地串在了一起,在这些繁杂的香味中,宁凌周敏锐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原来,那香味竟是引人入梦的引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宁凌周眉峰一皱,立刻将怀中的温软香玉推开,瞬间女子就化作那团黑影出现在了宁凌周眼前。
“你此前用过这个东西。”
肯定句没有丝毫疑问,笃定的语气传入宁凌周耳中,迎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那黑影手中紧握着一枚圆圆铜晷,显然那晷时日已久,有的地方露出些许陈旧的色彩,显得古老又神秘。
宁凌周很是冷静,他仔细回想着方才梦中的一切,娘亲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先是以他最求而不得之人引诱,让他产生复得的喜悦,而后,这梦境的缔造者,本想以他的南初姑姑继续引诱,可奈何,似乎是因为宁凌周此前曾用过那晷,所以对他产生的效果便大打折扣。
姑姑才会在梦中那般唤醒他,因这晷可窥探人心,挖出人心里最深的遗憾来缔造最强大的心魔,看似是南初在救他,实则是他自己的内心在自救。
最后,识破“姜离”的假身份,皆是出于他对姜离的了解,姜离最爱用花间露,这香料的香气不易模仿,尤其是这样一个以梦引诱人的招数,定是不会完全造出与现实世界相同的人。
因此,宁凌周很快便从三重梦境中清醒过来,与造梦者对峙。
“用过它,就不会再受这幻境影响?”宁凌周反客为主,并不搭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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