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抱着慕华安踏进千幻神宗山门时,晨雾正漫过青石板。
守夜弟子举着灯笼迎上来,见她怀中老人苍白的脸,灯笼晃了晃,"砰"地砸在地上。
火光映得她眼底血丝更浓——自昨夜离开试炼场,灵泉便如被抽了引信的爆竹,在血脉里噼啪炸响,连带着心口都泛起灼烧般的疼。
"安置到停灵阁。"她声音像浸了冰碴,"通知大长老。"
守夜弟子连滚带爬去传话,她抱着尸体穿过长廊。
檐角铜铃被风撞响,脆得人心慌。
经过演武场时,晨练的外门弟子正举着木剑对刺,喊杀声撞在她耳膜上,突然就想起前世血池里的尖叫——那时慕华安也是这样抱着她,说要带她去看新开的海棠。
"师姐!"
小药童捧着药篓从偏院跑出来,见她怀里的人,药篓"哐当"落地。
枸杞和黄芪滚了满地,"慕...慕老爷他?"
慕星黎脚步顿了顿。
慕华安的指尖还搭在她臂弯,凉得像块浸了水的玉。
她想起方才在试炼场,他抓她手腕时指甲里还嵌着泥——是今早替她浇灵草时蹭的?
前世他总说,星黎的灵草比仙药金贵,得用晨露浇。
可后来血池里,他的手却比淬毒的剑还凉。
"去请裴先生到停灵阁。"她垂眸避开小药童的视线,"就说...我要验尸。"
停灵阁的檀香呛得人喉头发紧。
慕华安被安置在青竹榻上,裴时倾的指尖悬在他眉心三寸处,玄色灵力如游蛇钻入天灵盖。
慕星黎站在窗边,望着他微颤的睫毛——这是他活着时最常有的动作,每次她犯了错,他就会这样眯着眼睛,用指节敲她额头:"星黎最乖,下次不许了。"
"锁魂咒的痕迹。"裴时倾收回手,掌心浮着半片幽蓝魂片,"他被种下咒时,魂魄已经被啃食了三成。"
"谁下的?"
"能操控锁魂咒的,玄修里不超过五指。"裴时倾将魂片收入玉瓶,"但...这咒的引,是慕家的家纹。"
慕星黎猛地转头。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正照在她袖中露出的玄玉牌上。"凌"字被映得发亮,像团要烧穿衣袖的火。
"去看慕绾月。"她抓起玉牌塞进衣襟,灵泉突然在丹田翻涌,烫得她踉跄一步。
裴时倾要扶,被她避开,"你说过,玉牒的事要等处理完再查。
现在...先处理人。"
慕绾月的厢房在竹苑最深处。
紫萱守在门口,见她来,扑通跪了:"小姐醒了,但...但她总说有人在耳边说话。"
门吱呀一声开。
慕绾月缩在锦被里,发梢滴着冷汗,看见慕星黎的瞬间,突然尖叫着往床角躲:"别过来!
别用傀儡丝...我不说!
我真的不说!"
慕星黎顿在门槛外。
前世慕绾月是第一个把她推进血池的,那时她也这样尖叫,说"是玄微子逼的"。
她一步步走近,灵力裹住慕绾月颤抖的手腕:"我是星黎,你看清楚。"
"星黎?"慕绾月瞳孔缓缓聚焦,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他说我娘在他手里。
他说只要我偷玉牒,就放了我娘。
可我娘...我娘三年前就..."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紫萱端着药碗过来,碗沿碰在床头,药汁溅在慕绾月手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窗外竹影喃喃:"他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说要我看着你死。
他说你身上的灵泉,能让他的邪功...更进一步。"
"玄微子。"慕星黎轻声道。
慕绾月猛地抬头,眼底的恐惧凝成冰:"你...你怎么知道?"
"前世他也这么说。"慕星黎松开她的手,灵力顺着腕脉渡进去,替她理顺乱成一团的经脉,"他是谁?"
"不知道。"慕绾月摇头,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锦被上,洇出深色的斑,"我只见过他的影子。
黑的,像团化不开的雾。
但...但他脖子上有个印记,是...是条衔尾蛇。"
紫萱突然倒抽一口气。
她蹲下身捡药碗,发间银簪滑落在地,露出耳后淡青色的鳞片——那是通灵血脉觉醒的征兆。"衔尾蛇..."她声音发颤,"古籍里说,上古邪修玄微子,本命魂器是九环蛇杖,杖头刻的就是衔尾蛇。"
慕星黎的指尖在袖中蜷紧。
灵泉突然如沸水般翻涌,烫得她喉间发甜。
她想起昨夜在试炼场捡到的玄玉牌,想起裴时倾说的"慕家纹",想起慕华安临终前没说完的"你母亲的..."
"谢...谢谢。"慕绾月突然抓住她的衣角,"我娘的牌位在祠堂,他说...他说我若敢说,就烧了祠堂。
可我娘已经死了...我是不是很蠢?"
"不蠢。"慕星黎替她掖好被角,"你只是太想保护重要的人。"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扎进她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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