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据点青石板的声响比往夜更沉。
慕星黎掀开车帘时,看见守夜弟子举着灯笼跑过来,却在触及她冷冽的目光时脚步一滞——她发间沾着傀儡残骸的黑灰,腰间通讯玉牌还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所有参与今夜行动的弟子,立刻到演武场集合。"她声音里裹着冰碴子,转身时广袖扫过黎玄澈的狐尾,后者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蜷起,将方才替她挡下的那道傀儡雷火余温压进袖底。
演武场的火把次第亮起时,慕星黎站在最高处的观星台,储物袋里的名单被灵力托出,在月光下投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影子。
云阡润抱着阵盘站在她左侧,银簪在风里晃了晃,映出她紧抿的唇线;风无痕抱剑立在右侧,剑穗上的铜铃被他攥在掌心,连最细微的响动都被压了下去。
"从三个月前我觉醒血脉开始,"慕星黎指尖划过名单上的名字,"到今日行动前的情报传递,所有经手之人都在这里。"她突然顿住,目光凝在第三页边缘的一行小字上——"慕星黎戊时突破筑基,灵脉显五色",末尾的接收人栏写着"执法堂堂主柳青崖"。
夜风吹得观星旗猎猎作响。
黎玄澈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狐尾自然垂落,替她挡住后颈的凉意:"你觉醒血脉前,修为进度本属私密。"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钢,"能拿到这些的,要么是负责记录的外门执事,要么......"
"要么是执法堂的人。"慕星黎替他说完,喉间泛起腥甜。
前世她被慕华安设计时,执法堂也是第一个封锁消息的;此刻名单上的字迹与前世那封"慕星黎私通邪修"的密报笔锋如出一辙,墨色里浸着相同的松烟香。
云阡润突然将阵盘往地上一扣,十二根阵旗"叮"地插进青石板:"我去查外门执事房的记录。"她银簪上的碎玉突然泛起微光,"若有人篡改过玉简,阵盘能追着灵力痕迹找出来。"
"我守着星黎。"黎玄澈的尾尖轻轻扫过慕星黎手背,这是只有他们能懂的安抚。
风无痕却突然单膝跪地,剑穗上的铜铃终于发出一声轻响:"属下请命,今夜替小姐引蛇。"
慕星黎盯着他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他幼时替她挡毒箭时留下的疤,这么多年都没长齐。
她伸手将人扶起,指腹擦过他剑鞘上的凹痕:"不用引。"她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我假意重伤昏迷,他们自己会来。"
子时三刻,慕星黎的寝室烛火忽明忽暗。
她躺在床上,呼吸刻意放得绵长粗重,像极了灵力反噬后的虚弱。
黎玄澈的气息隐在梁上,狐尾裹着她的被褥,将所有外溢的灵力收得干干净净;云阡润在窗外布了三重迷踪阵,连蚊虫振翅的声音都被搅成了乱码。
窗棂"吱呀"一声。
慕星黎闭着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来的人没用法术破窗,而是用匕首挑开了窗闩,这说明对方对据点的防备极熟,甚至可能参与过布防。
脚步声停在床前。
慕星黎闻到一缕沉水香——是内门弟子常佩的平安香,前两日她还见这弟子替厨房老妇挑过水。
"小姐?"那人压低声音唤了一句,手指试探着要来探她的鼻息。
慕星黎突然睁眼,左手如铁钳般攥住对方手腕,右手扣住其脉门:"谁让你来的?"
弟子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动了动却没出声。
慕星黎灵力一震,对方腕骨发出"咔"的脆响,疼得额角瞬间冒出汗珠:"是......是柳堂主说,若您真的伤重,便取......取您一缕血。"
"柳青崖。"慕星黎咬着这三个字,像咬碎了嘴里的冰。
她指尖凝聚起空间之力,将弟子的识海暂时封印,转头对窗外道:"云师姐,麻烦看住他。"
云阡润从暗处走出来,银簪上的碎玉泛着冷光:"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咒,就算他醒了,也走不出据点三步。"她接过人时,瞥见对方腰间挂着半块青玉,与慕星黎白天捡到的九瓣莲纹玉佩纹路严丝合缝。
黎玄澈的身影从梁上飘落,狐毛扫过慕星黎发顶:"我去执法堂。"他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冷,"既然他要血,总得看看他的书房里藏着什么。"
执法堂的牌匾在夜色里泛着青灰。
黎玄澈捏碎门锁的灵力时,听见后园的竹影沙沙作响——柳青崖最爱在寅时煮茶,此刻茶炉却凉着,显然今夜他根本没回住处。
书房的暗格里,一封未封口的信静静躺着。
黎玄澈展开时,狐尾尖不自觉地收紧:"慕星黎体内确有神族血脉,需尽快控制,否则......"墨迹在"则"字处晕开,像是被突然打断的慌乱。
他将信纸收进袖中时,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丑时三刻。
当黎玄澈回到慕星黎寝室时,她正站在窗边,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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