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与慕星黎生得一模一样的身影自光华中走出时，空气里的灵力突然凝成冰晶，顺着慕星黎的后颈往下爬。
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抽气——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种被人从骨缝里剖开、最私密的轮廓被复制粘贴的荒谬感，比任何刀剑都更刺人。
"欢迎回来，玄天狐后。"
冰棱般的声音扎进心口时，慕星黎的狐尾在身后绷成一道雪白的弧。
她能清晰感觉到尾尖的绒毛因灵力翻涌而轻颤，这是前世被慕华安用淬毒匕首刺穿丹田时才会有的应激反应。
可这次不同，她的指尖触到腰间的玉牌——那是黎玄澈前日亲手为她刻的护心符，此刻正发烫，像一团小小的太阳贴在皮肤上。
"我是你的前世意志，也是契约真正的承载者。"女子的脚步碾碎了地上的光影碎片，每一步都像踩在慕星黎的肋骨上，"若你不愿履行契约，我将"
取而代之。
这四个字在慕星黎的脑海里炸开。
她想起前世被慕华安推下忘川时，那个男人也是这样说的："你不过是狐后血脉的容器，真正该活下来的，是能开启苍渊之钥的存在。"她又想起重生后第一次在千幻神宗的寒潭边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时的眼睛里只有死寂，可现在，当她望着这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眼底烧着前世从未有过的火。
"我不是你，也不会成为你的替身。"慕星黎迎上前去，玄色裙裾扫过满地记忆残片。
她能感觉到体内五行灵力顺着血脉翻涌，九尾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每一条狐尾都泛着淡金的流光，"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话音未落，对面的女子突然抬手。
一道幽蓝的契约光链从她指尖迸发，直取慕星黎的咽喉。
黎玄澈的银焰几乎是同时腾起，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火墙。
光链撞在火墙上发出刺啦声响，火星溅到慕星黎的手背，烫出一串细小的红痕——她却连眼睛都没眨，只是死死盯着对面女子的眼睛。
"她是你前世的执念所化。"黎玄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神族秘术特有的低鸣。
他的分身正以指尖为笔，在虚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纹路，每一道都泛着星芒，"若你不战胜她，契约将永远无法重铸。"慕星黎能感觉到空间的震颤在减弱——是黎玄澈在稳定这方被记忆核心撑得摇摇欲坠的空间。
他的气息裹着松木香漫过来，像一根定海神针扎进她的后背。
另一侧传来白璃念诵咒语的声音。
慕星黎偏头望去，见他单膝跪在地上，掌心渗出的血正沿着阵纹蔓延。
那些古老的符文被鲜血激活，在地面流转成银河般的光带。"这是狐族最古老的契约修复术。"白璃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当年我被邪修幻术操控时，亲手撕毁了契约副本......现在，我要把被抹去的部分，一点点找回来。"他的睫毛上凝着汗珠，却笑得像个终于拿到糖果的孩子。
慕星黎突然意识到，这方空间里的每一道光、每一声响，都在把她往某个既定的轨迹上推。
可她偏要在轨迹上踩出个深坑。
"如果你是我，"她忽然停下脚步，与那女子相距不过三步，"可曾想过，为何当初会被背叛？"
对面的女子动作一滞。
她的眼底原本翻涌着千年冰碴，此刻却裂开一道细缝，漏出一丝慌乱——就像慕星黎前世在慕华安密室里，掀开那本残卷时，残卷里夹着的半张旧画像上，狐后眼中的光。
"你......"女子的指尖攥紧，契约光链在她掌心扭曲成蛇形，"你不该问这个。"
"为什么不该？"慕星黎往前又迈一步，九尾虚影完全显化，将她整个人笼在淡金的光晕里，"前世的我被至亲背叛，被当作容器，被推进忘川时连句遗言都没能留下。
可现在的我，"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着鲜活的、带着疼痛的心跳，"能看见背叛者的脸，能握住护我周全的手，能站在这里问你——"
"你，真的是我吗？"
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慕星黎清晰看见她眼底的冰碴在融化，露出下面翻涌的暗色——那是被封印的不甘、被压抑的愤怒，还有......恐惧。
"住口！"女子尖叫着挥出光链。
这次的光链比之前更粗，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
黎玄澈的银焰墙应声而碎，白璃的阵法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血色屏障。
光链撞在屏障上，炸成万千星屑，其中一粒擦过慕星黎的耳垂，烫得她偏头。
可她的目光始终锁在女子脸上。
她看见对方的指尖在发抖，看见她紧抿的唇线泄露了慌乱，看见她眼底的冰碴彻底碎裂，露出藏在最深处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倔强。
"你害怕了。"慕星黎轻声说，"你害怕我会打破你坚守了千年的契约，害怕我会走出你从未敢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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