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埋了?” 一个老兵下意识地颤声问,带着一丝侥幸的祈求。
李长天冰冷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比极地寒风更刺骨的、毫无人性的嘲弄:
> **“埋?”**
> **“他们…是染了瘟神的柴薪。”**
> **“点把火,烧干净。”**
> **“…送瘟神上路。”**
烧掉!把感染瘟疫、曾经并肩作战的独眼,和两个奄奄一息的契丹伤兵,像处理带瘟的垃圾一样,活活烧掉!既是处理致命的“污染源”,更是用这残酷到灭绝人性的仪式,彻底碾碎士兵心中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对同伴的哀伤或对敌人的怜悯!用最炽烈的火焰和最彻底的死亡,来祭奠瘟神,来维系这支队伍在绝境中最后的、冰冷的、非人的秩序!
命令下达,如同寒冰凝结的空气。士兵们浑身剧颤,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和服从的本能彻底压垮了残存的人性。没有人敢再出声质疑,没有人敢看独眼最后一眼(那是曾一起大碗喝酒、冲锋陷阵的兄弟啊!)。
几个士兵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麻木地走上前。他们避开独眼身下的污秽,用长矛杆和破布裹着手,如同拖拽没有生命的麻袋,将剧烈抽搐、口吐血沫、眼神涣散的独眼,以及那个挣扎呜咽的断臂契丹老兵,还有那个因高烧和剧痛而只剩无意识呻吟的断腿契丹少年,粗暴地拖向营地边缘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深坑。拖行在雪地上留下三道肮脏的痕迹。
阿木被按在地上,目睹着族人被拖向火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悲鸣,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黑灰和血污流下,眼神中的仇恨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烧穿眼前的一切!
柳红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抠进脸颊的皮肉里,才没有尖叫出声。她看着独眼那曾经凶悍如今却如同破布般被拖走的身体,看着那两个契丹人绝望的眼神,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破庙结义的誓言、均田令的理想、所有为之牺牲的同伴…都在这一刻,被拖向那个深坑,即将化为灰烬!她扶着冰冷的岩壁,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断指处的幻痛变成了真实的、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很快,坑边堆起了能找到的所有枯枝败叶、破烂皮革,甚至几块废弃的木板。三个垂死的“柴薪”被粗暴地扔进坑底,叠压在一起。独眼似乎被摔得清醒了一瞬,浑浊的独眼茫然地望向坑外的天空,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契丹老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少年依旧在无意识地呻吟。
一个士兵颤抖着,点燃了火把。
火光映照着他惨白恐惧的脸,也映照着坑底那三双代表着不同绝望的眼睛。
火把被抛入坑中。
“轰!”
干燥的引燃物瞬间腾起火焰!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枯枝败叶,迅速蔓延,包裹住坑底那三个身影!
凄厉到骇人的惨嚎瞬间冲破了营地的死寂!是那个断臂的契丹老兵!火焰灼烧皮肤的剧痛让他发出了生命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哀嚎!紧接着,是皮肉烧焦的“滋滋”声和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焦臭!
独眼和契丹少年似乎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在火焰中剧烈地抽搐、翻滚,很快变成了燃烧的人形火把!
浓烟滚滚,混合着皮肉焦糊、油脂燃烧和瘟疫病菌被焚毁的诡异气味,冲天而起!火光跳跃,映照着营地中央每一个士兵惨白麻木的脸,也映照着李长天如同冰雕般冷酷的侧影。
阿木停止了挣扎,呆滞地看着坑中燃烧的族人,那滔天的仇恨之火仿佛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冻结了,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死寂。
柳红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干呕着,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她看着那跳跃的、吞噬一切的火焰,看着火焰中狼帅那如同魔神般冷酷的剪影…她知道,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名为“理想”的星火,就在这焚化同伴与敌人的火焰旁,彻底熄灭了,化为了比灰烬更冰冷的绝望。她为之奋斗、牺牲、忍受一切所追寻的东西,原来…不过是一场通往更深地狱的幻梦。
李长天拄着染血的木杖,冷漠地注视着坑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在欣赏一场盛大的净化仪式。肋下的溃烂和断腿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身体的崩溃近在眼前。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用那只完好的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残缺的传国玉玺**。
崩角的螭龙钮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狰狞而诡异,光滑的玉璧上沾染着不知是谁的血污和黑灰。他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擦拭。
然后,在焚烧尸体的冲天火光和浓郁焦臭中,在士兵麻木的注视和柳红袖绝望的泪眼旁,他再次做了一件让灵魂冻结的事情——
他用那只沾着血污的手,从地上散落的、沾着雪屑的杂物里,精准地捻起一颗**坚硬的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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