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他就彻底散成了光点。
我愣了一瞬,突然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不是来自红莲的伤,是从血参根部的土里渗出来的,顺着我的指缝往皮肤里钻。
"师兄?"红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担忧。
我没回头,闭了闭眼。
识海深处突然浮起幅模糊的地图,像是用金粉在雾里画的,能勉强看出是座倒悬的城,城中心有团跳动的光。
那光的位置,和血参根部的血腥气,重叠了。
我闭着眼,血腥气顺着指缝往皮肤里钻,像无数细针在啃噬骨缝。
识海里那幅金粉画的地图突然清晰了些——倒悬的城墙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每道纹路都在渗出暗红的光,城中心那团跳动的光,竟和我掌心血参茎秆上的金红完全重合。
"九重天外......天机塔。"我喃喃出声,喉咙里的腥甜突然翻涌。
天机子最后那句话的碎片在识海炸开:"命门......天道锁链的锚点......"原来血参根本不是什么灵植,是天道埋在现世的"引",把我们的魂魄、传承、甚至灵气,全顺着根须抽往那座倒悬的城。
"师兄?"红莲的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她的体温透过血渍浸透的月白裙角传来,"你......你在发抖。"
我睁开眼,看见她睫毛上还沾着灰,瞳孔里映着我扭曲的倒影。"我知道命门在哪了。"我扯了扯嘴角,这笑大概比哭还难看,"在九重天外的天机塔。
传说里封着轮回秩序的命契,破了它,天道就再也捆不住我们。"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
我抬头,看见那道裂痕边缘的金红突然凝成实质——无数半透明的线从裂隙里垂落,像被风吹散的蛛网,却带着割肉的锐意。
红莲惊呼一声后退,她发间的青玉簪"当啷"掉在地上,那些线擦着她耳侧掠过,在断墙上割出深可见骨的痕迹。
"因果线。"我握紧弑神剑,剑身嗡鸣震得虎口发麻。
识海里残留的天机子气息突然翻涌,我想起他说过,天道最可怕的不是雷霆,是用因果织成的网——你杀过的人、说过的话、种过的药草,都会变成线,反过来勒死你。
"逆道者,当诛。"
这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我转头,看见天际浮着个身影——说是"人"不如说是"壳",皮肤泛着死白,眼窝是空的,却有金红的光从中渗出。
它的右手握着柄光刃,刀尖正对着我眉心,每一道刀纹都和因果线相连。
"天道傀儡。"红莲的声音在发抖,她抓住我衣袖的手沁出冷汗,"三年前万剑阁的剑痴说过,天道怕人看破轮回,所以用劫雷养了这东西......它能......能......"
"能把逆道者的因果全抽出来绞死。"我替她说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弑神剑的剑格,雷劫淬过的精铁贴着皮肤发烫。
三年前渡雷劫时,我以为最可怕的是劈碎丹田的紫雷,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天上,在那些被我们奉为"天道"的规矩里。
傀儡举起光刃,因果线突然收紧。
我听见自己肋骨发出"咔"的轻响,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下来——是刚才被因果线擦过的伤口?
还是被线勒断的内腑?
红莲尖叫着要扑过来,却被一道线缠住脚踝,整个人被甩到药园篱笆的残桩上。
她撞在焦黑的竹桩上,咳出的血珠溅在冰魄草的霜叶上,像开了朵妖异的花。
"你护不住她。"傀儡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你护不住青云宗,护不住那些被传承玉牌反噬的修士。
你们的挣扎,不过是给天道添把柴。"
我盯着红莲。
她蜷在竹桩旁,染血的手指还在够地上的青玉簪——那是周青去年用他第一次练丹成功的玉髓给她打的,说等她结婴那天要重新簪正。
现在簪子离她只有半尺,她却连指尖都在抖。
"去你妈的天道。"我突然笑了。
弑神剑的剑鸣盖过了因果线的尖啸,我能感觉到雷劫水养了十年的血参在脚下震动,那些金红的光顺着我的血管往识海涌——是天机子残留的记忆?
还是血参里埋着的天道锚点?
傀儡的光刃刺下来时,我握住了胸口的珠子。
那是从轮回残界带回来的"傀儡之心",残魂们说它是天道最早的"零件",能切开因果线。
珠子烫得能烙穿道袍,我却觉得从未这么清醒过——天机决的残篇在识海翻涌,和傀儡之心的纹路重合,像两张被血浸透的纸,终于粘成了完整的图。
"这次,我要让你看着天道崩塌。"我对着傀儡吼出声。
因果线突然绷直,我能听见它们断裂的脆响——不是被剑砍断的,是被我体内翻涌的金红撞断的。
红莲的青玉簪"叮"地落在她掌心,她抬头看我,眼里的血雾散了些,像看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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