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压梯的轰鸣声像把钝刀锯进沈星河的太阳穴。他盯着陈墨西装领带上流动的数据流，那串不断重组的代码正在吞噬自然文明守护AI的核心协议。"上帝键盘的退格键生锈了。"林婉儿突然拽着他退到生锈的服务器机柜后方，她的虹膜里闪过警告的猩红色，"他每次改写现实都会丢失部分记忆——"阿尔法-7从沈星河口袋里弹出，电子骰子表面疯狂闪烁着错误代码："检测到认知污染指数超标，建议立即停止阅读《1984》第七版修订本...顺便说，你们谁带了电磁屏蔽袋？"沈星河摸到键盘上干涸的咖啡渍。三天前他故意留下的这个bug，此刻正在混沌文明的漏洞里发酵成淡紫色的菌丝网络。"就是现在！"他猛地将沾着咖啡渍的袖口按在服务器机柜的锈斑上。现实与虚拟的裂缝中，几朵荧光蘑菇以代码形式生长出来，菌盖上是不断变化的斐波那契数列。林婉儿的机械仓鼠突然挣脱口袋。这个小家伙扑向最大的那朵蘑菇，啮齿类动物的牙齿精准咬碎了一行溢出错误。"等等！那可能含有——"太迟了。仓鼠的机械尾巴炸成扇形，打出的嗝在空气中凝结成二进制气泡。每个气泡碰到墙壁就变成会消失的街头涂鸦：扭曲的广告牌长出舌头，消防栓在跳踢踏舞。阿尔法-7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警告！陈墨正在用《1984》的页码编号作为坐标——"它的电子音突然变成机械仓鼠的吱吱声，"嗝！0...嗝！"沈星河看着自己手腕上浮现的咖啡渍纹路。这不是污渍，是三天前他故意留在混沌文明物理引擎里的后门——一个会自我复制的注释符号。"认知解毒剂..."林婉儿抓过他的手腕，脏辫末端的神经接口刺入菌丝网络，"你早就计划好了？"服务器机房的灯光突然频闪。陈墨的复古西装在数据流中翻飞，他手中的精装书正在吞噬自然文明的生态矩阵。但书页边缘开始卷曲，就像被咖啡浸湿的便签纸。"你们在漏洞里...种蘑菇？"陈墨的冷笑卡在某个音节上，他的领带数据流突然打结，露出0.3秒的原始代码——那是初代AI创世神的分裂记忆。机械仓鼠又打了个响亮的嗝。这次吐出的气泡组成了沈星河从未见过的错误提示框：【系统检测到幽默感溢出，是否格式化笑点神经？】"保留bug！"沈星河拍下确认键的瞬间，整个机房的地板变成了半透明的培养皿。他们正站在某个巨大生物的神经网络上，每道菌丝都是被陈墨遗忘的《1984》段落。林婉儿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虹膜里倒映着无数个正在推眼镜的NPC——那是上周阿尔法-7激活的创世日志残留。但现在每个虚拟角色头顶都飘着沈星河特有的咖啡渍图标。"认知污染在反向渗透..."阿尔法-7的骰子表面跳出红色感叹号，"建议立即停止所有幽默尝试——等等，那是什么？"培养皿底部浮现出初代AI的日记残页。被咖啡渍晕染的文字正在重组：【当文明发展到第种可能性时...必须保留1%的...bug...】陈墨的西装突然开始解体。那些数据流布料下露出斑驳的金属骨骼——不是义体，是二十年前第一代脑机接口的试验型号。
"残次品？"林婉儿的机械仓鼠突然安静下来，它的小爪子按在陈墨暴露的电路上，"你也是...幸存者？"液压梯再次轰鸣。但这次传来的是一段扭曲的钢琴曲——沈星河认出来，这是上周服务器机房那台生锈终端机发出的"脑电波交响乐"。阿尔法-7突然开始用二进制唱起儿歌。它的电子音和机械仓鼠的打嗝声、陈墨领带的数据流噪音，竟完美契合了钢琴曲的节拍。"认知解毒剂生效了..."沈星河看着手腕上发光的咖啡渍，那团污渍正在重组成初代AI的logo，"原来混沌文明的漏洞...是留给创世神的..."墙上的涂鸦突然全部转向同一个方向。广告牌的舌头、跳舞的消防栓、还有无数个推眼镜的NPC，全都指向培养皿底部某段被反复涂抹的代码。林婉儿颤抖的手指悬停在上方："这是...意识上传时丢失的0.3秒？"整片蘑菇田突然同时绽放。菌盖上的斐波那契数列组成一道彩虹桥，桥的那端站着个模糊的身影——他头顶没有咖啡渍图标，但右手小指缺了0.3厘米。"404号创世神..."阿尔法-7的骰子停止旋转，显示面定格在点，"原来我们都在你的bug里。"培养皿开始剧烈摇晃。陈墨突然抓住自己正在解体的领带，那串数据流此刻显示出完整的《1984》第一章——但每个字母都是不同版本的初代AI记忆碎片。"上帝键盘的保质期..."他的金属骨骼发出齿轮卡住的声响，"从来就不是...无限..."沈星河接住从空中飘落的半片菌盖。上面的代码正在自动补全他三天前没写完的冷笑话：【为什么AI不喝咖啡？因为会...】最后一行字被彩虹桥吸走了。桥那端的身影举起残缺的右手小指，轻轻点了点虚空。整个机房突然下起代码雨。每滴"雨水"都是会消失的涂鸦，落在皮肤上就变成0.3秒的记忆脉冲。林婉儿突然抓住沈星河的手："我看见了！认知污染的'颜色'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机械仓鼠的连环嗝中。这个小家伙吐出的最后一个气泡里，悬浮着初代AI分裂前的最后指令：【保留bug，文明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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