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亲却狠心地接过银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那绝情的背影,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嫣红的心。想起这些过往,她的心就如被千万根钢针猛刺,疼痛难忍。如今听闻赵家之事,感同身受,心中满是不忍。又忆起平日里邢夫人对自己的种种刻薄行径,表面上虽给了妾室的名分,实则不过将她当作玩物一般,稍有不慎,便是一顿毒打,或是数日的冷落,让她每日里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于是,趁邢夫人午睡之际,嫣红悄悄来到妆台前。妆台上摆放着几样首饰,皆是邢夫人偶尔赏赐的,大多式样陈旧,唯有那支金钗,还算有些成色。她缓缓打开妆奁,手止不住地颤抖,好似筛糠一般。这金钗是她在这深宅大院里仅存的一点体面,如今为了赵家,也顾不了许多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对赵家悲惨遭遇的同情,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另一方面又对邢夫人知晓后的雷霆之怒恐惧万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的心。然而,善良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她咬咬牙,狠下心拿起金钗,藏在袖中,匆匆出门,打算拿去典当,替赵家还债,期望能解赵家的燃眉之急。
嫣红刚走出房门没几步,便听到前方传来丫鬟们的说笑声。她心中一惊,忙躲到一旁的假山后。只见两个丫鬟手挽着手,一边走一边嬉笑,其中一个说道:“今儿个太太午睡时,被人吵醒了,心情可不太好,咱们做事都得小心着点,别触了霉头。”另一个附和道:“是啊是啊,太太发起火来,可没咱们好果子吃。”
嫣红等她们走远,才敢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好不容易出了园子,来到府外的当铺。当铺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停滞了。柜台后的朝奉眯着一双小眼,透着精明与算计,上下打量着嫣红,随后拿起金钗,对着光仔细端详,嘴里还嘟囔着:“这钗子虽说有些年头,可成色也并非顶尖,能当的银子着实有限。”
嫣红焦急地说道:“朝奉,您行行好,这钗子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您就多给些银子吧。”朝奉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哼,我这儿是按规矩办事,最多给你五两银子,多一文都没有。”嫣红无奈,想到赵家的惨状,为了能帮上忙,也只得咬咬牙应下。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却被邢夫人的贴身丫鬟瞧了个正着。那丫鬟不敢有丝毫隐瞒,立刻跑去报与邢夫人知晓。邢夫人午睡正酣,被丫鬟唤醒,听闻此事,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她脑海中浮现出平日里嫣红那虽不敢公然反抗,却隐隐透着倔强不服管教的模样,如今竟敢私自动她的东西,这简直是以下犯上,反了天了。她猛地一甩手帕,咬牙切齿道:“好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竟敢背着我动我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我看她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当下,便迫不及待地命人将嫣红五花大绑,押至堂前。
邢夫人坐在堂上的太师椅上,身着一件深紫色的绸缎褙子,那绸缎质地精良,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上面绣着的牡丹花纹,每一朵都娇艳欲滴,针法细腻入微,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绸缎上绽然而出。头戴赤金八宝攒珠髻,髻上镶嵌的珍珠宝石璀璨夺目,两耳垂着的明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散发着柔和却又冰冷的光泽。
她面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抄起一旁的藤条,不由分说便狠狠地抽打在嫣红身上,口中还不停地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我看你是皮子痒了,欠收拾!”嫣红被打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她那本就破旧不堪的衣裳,在地上洇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可即便如此,她仍苦苦哀求:“夫人,赵家实在是可怜呐,求您高抬贵手,网开一面……饶过他们吧!您就当积福行善,来世必有好报啊。”邢夫人哪里肯听,心中的怒火如被风助,越烧越旺,怒喝道:“住口!你这贱婢还敢求情,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罢,又命人将她拖进柴房,每日只给些冷水冷饭,任由她自生自灭。
赵家经此一劫,彻底家破人亡。刘氏抱着女儿冰冷的尸体,在寒风中枯坐了一夜。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女儿青紫的小脸,那原本灵动的双眼如今紧闭着,再也不会对着她甜甜地笑,亲昵地喊她一声“娘”了。
想起往日母女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女儿乖巧懂事,即便日子穷苦,却也能给她带来些许温暖。如今却阴阳两隔,天人永诀,她的心好似被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天快亮的时候,她如行尸走肉般抱着女儿,一步步走向河边。河水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好似张开了血盆大口。她嘴里喃喃自语:“我的儿,别怕,娘这就带你走,咱们再也不用受这罪了……”说罢,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淹没,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渐渐消散在晨光中,仿佛这个可怜的女人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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