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冰坑,寒风卷着冰晶,如同呜咽的幽灵,在光滑如镜的坑壁间穿梭。巨大的冰坑底部,扭曲变形的堡垒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骸,沉默地诉说着终结之战的可怖。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冷冽、臭氧焦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能量湮灭后的虚无气息。
杨博士脸上混合的冰屑和泪水早已冻结,又被新的热泪融化,留下道道泥泞的痕迹。他几乎将身体贴在冰冷刺骨的金属残骸上,布满冻疮和擦伤的手死死按在便携式生命探测仪的探头上。屏幕上,那个代表生命信号的绿色光点,微弱得如同呼吸灯,每一次明灭都揪紧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
“这里!能量切割器!小心别触发二次坍塌!”他嘶哑地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冰坑里显得格外破碎。
仅存的几名研究员,有的操作着冒着电火花的切割臂,有的用撬棍奋力撬动变形的合金板。每一次金属的撕裂声,每一次冰屑的飞溅,都伴随着他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希望渺茫得近乎残忍,但他们不敢停。首席,是他们最后的灯塔。
“哐当!”一块扭曲的金属板被撬开,露出下方被严重挤压变形的空间。刺骨的寒气混合着维生液泄露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一个被厚厚缓冲凝胶包裹、几乎与扭曲金属融为一体的圆柱形维生舱。
舱体的高强度观察窗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内部凝胶浑浊不堪。透过裂痕的缝隙,隐约可见一个苍白的人影轮廓,一动不动。
“首席!”杨博士扑到舱体旁,手指颤抖地摸索着舱壁上的紧急手动开启阀。阀门严重变形,纹丝不动。“快!液压破拆器!小心!小心凝胶泄露!”
液压钳发出沉闷的咆哮,强行嵌入舱体缝隙。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终于,“嗤——”的一声,高压气体混合着浑浊的维生液从破口喷涌而出!杨博士不顾一切地将手伸进冰冷的泄露液中,摸索着,终于抓住了舱内固定带的卡扣。
“一、二、三!拉!”
几人合力,硬生生将被凝胶包裹的林雪从变形的舱体中拖了出来。她的身体冰冷僵硬,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前那道星海之印留下的银色疤痕,在昏暗光线下透着一股死寂。生命探测仪贴在她颈侧,屏幕上代表心跳的线条微弱地起伏着,仿佛随时会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
“还有脉搏!快!急救包!保温毯!”杨博士的声音带着哭腔的狂喜,迅速指挥着。保温毯紧紧裹住林雪冰冷的身体,便携式呼吸面罩扣上她的口鼻,强心剂被小心翼翼地注入她几乎找不到的静脉。
“体温过低!严重缺氧!多处内出血迹象…首席…撑住啊!”研究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祈祷。
杨博士跪在林雪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那曾经承载着星海智慧、指挥若定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令人心碎的沉寂。他想起归零之光爆发前,她启动协议时那磐石般的决绝背影。巨大的悲痛和后怕如同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他们赢了…或许吧?但这代价…
就在这时,林雪被保温毯包裹的、紧握的左手,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指尖,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仿佛在虚空中抓住了什么微不可察的东西。
杨博士猛地一震,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只手。再无动静。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觉。然而,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不仅仅是生理的抽搐。
……
太平洋深处,方舟残骸废墟。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巨大的结构坍塌挤压,将曾经宏伟的火种圣所彻底埋葬。只有废墟最深处,那块布满裂痕的菱形水晶基座,在淤泥和扭曲金属的包围中,顽强地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深蓝幽光。
基座上,那枚同样布满裂痕的深蓝火种碎片,突然**跳动**了一下。如同心脏复苏的第一次搏动。紧接着,它散发的幽蓝光芒不再是均匀的弥散,而是开始**有规律地脉动**起来。一明,一暗。明时,光芒会极其短暂地凝聚、增强;暗时,则迅速内敛。
这脉动并非无序。它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校准**某种频率?
幽蓝的脉动光芒穿透厚厚的淤泥和金属阻隔,如同深海中的灯塔,无声地射向上方冰冷的海水,射向无垠的虚空。它指向的目标,正是那片位于地球与归零之墟之间、正沿着微光回响之路缓慢飘落的烬光残魂!
……
虚空归途。
包裹着星环余烬的烬光残魂,如同一颗尘埃般大小的、散发着微光的彗星,在冰冷死寂的宇宙背景中孤独前行。它飘落的速度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被虚空中无形的阻力彻底停滞、消散。
构成这残魂的“信息”与“意志”已经稀薄到了极致。秦寒的意识碎片沉沦在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中,仅存的感知是右眼中那点守护执念化作的锚,死死钩住核心处那枚同样濒临消散的星环余烬(银色晶片)。左眼残留的秩序余韵几乎完全沉寂,只能提供极其模糊的方向感——向下,向着那颗伤痕累累的蓝色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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