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抱着那根承载着“徒孙孝心”的鸡腿骨,落荒而逃般冲回他那间塌了半边墙的静室,“砰”地甩上那扇更加歪斜的破门后,玄清观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只有烧鸡余香的宁静。
云渺抱着阿澈,在山门口吹够了晨风,笑够了,也啃完了那半只没什么肉的鸡架。最后一点油星和肉味下肚,引气二层那点微末灵力带来的暖意,终究还是抵不过屋顶大窟窿和塌了半面墙带来的穿堂风。
“娘亲……还是冷……”阿澈蜷在云渺怀里,小身子微微发着抖,吃饱后的满足感被寒意驱散,大眼睛带着点困倦的委屈。
云渺搂紧儿子,抬头望了望头顶那片越来越亮、却依旧挡不住寒意的天空。主殿那个被清虚掀开的大洞,像一张嘲笑的巨口。塌了墙的静室方向,风更是毫无阻碍地灌进来。
家徒四壁?不,现在是家徒三窟窿(顶上一个,墙塌一个,门歪一个)!
指望那个抱着鸡腿骨“品鉴”的老咸鱼修房子?不如指望九死草明天就长满山头!
一股自力更生的悲壮感油然而生。她抱着阿澈回到主殿那处相对“安全”的角落,把儿子放下,用破草席裹紧。
“阿澈乖,在这里等娘亲,别乱跑。”云渺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娘亲去找点东西……把那个洞……挡一挡。”
阿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眼睛看着娘亲走向观后那片堆放杂物的荒草丛。
杂物堆名副其实。断掉的锄头柄、生锈的破铁锅、几块半腐烂的木板、一堆不知堆了多少年的枯枝败叶……云渺在散发着霉味的杂物里翻找着,试图找到能充当临时“补丁”的东西。她拖出两块相对完整、但布满虫蛀孔洞的破木板,又扒拉出一堆相对干燥的枯草,抱着这堆“建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刚走到塌了墙的静室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清虚那标志性的、带着酒气的鼾声,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梦呓:“……好骨……够味……嗝……抵……抵半株……”
云渺额角青筋跳了跳。抵半株?一根鸡腿骨抵半株九死草?这老咸鱼的算盘珠子是拿鸡骨头磨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再踹一脚那破门的冲动,抱着木板和枯草,走向主殿那个巨大的窟窿。
把木板架在窟窿边缘?不行,太短,盖不住。
用枯草塞?风一吹就散。
云渺站在窟窿底下,仰望着那片刺眼的蓝天,手里抱着毫无用处的“建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这日子,缝缝补补都找不到针线!
就在她愁云惨淡之际——
“娘亲!”
阿澈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兴奋传来。
云渺低头看去,只见儿子不知何时从草席里钻了出来,正蹲在静室那堵塌掉的矮墙废墟旁边。倒塌的土坯和碎砖散落一地,形成一个小土堆。
阿澈的小脸上没有害怕,反而充满了新奇。他伸出沾着点鸡油和泥灰的小手,好奇地戳了戳一块半干的土坯。那土坯沾着清晨的露水,摸起来有点凉,又有点……软?
小家伙似乎找到了新玩具!他学着云渺之前“找东西”的样子,两只小手并用,在那堆废墟里扒拉起来,把大块的碎砖拨开,专挑那些相对湿润、粘稠的泥土块和细碎的土坯粉末。
“阿澈!别玩土!脏!”云渺赶紧放下手里的木板枯草,想过去把儿子抱开。这废墟里谁知道有没有碎瓦片,伤着手怎么办?
“娘亲!看!”阿澈却兴奋地举起一小捧被他用手掌用力揉捏过、变得湿润粘稠的泥巴!那泥巴呈现出一种均匀的灰褐色,在他小手里被捏成一个小圆球。“阿澈……捏泥巴!好玩!”
云渺脚步一顿。捏泥巴?小孩子天性,倒也无妨……只要不伤着。
她正想着,只见阿澈捏着那个小泥球,大眼睛亮晶晶地看了看旁边那堵塌掉的矮墙缺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泥巴球,小脑袋瓜里似乎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小家伙迈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矮墙塌掉的地方,踮起脚尖,努力把小泥球往那参差不齐的断口边缘……糊!了!上!去!
“啪叽!”
小泥球稳稳地粘在了断墙的土坯边缘!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微不足道,但……它粘住了!
“娘亲!阿澈……糊墙墙!”阿澈高兴地拍着小手,为自己成功“修复”了一点点墙而欢呼!
云渺哑然失笑。傻孩子,糊墙哪是这么糊的?这点泥巴,一阵风就吹掉了……
然而,她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就凝固在了嘴角!
只见阿澈糊上那点小泥巴的地方,极其细微地……闪过一层温润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土黄色光晕!那光晕如同水波般,以那个小泥点为中心,极其迅速地蔓延开来,覆盖了周围一小片塌陷的墙体断面!
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干燥松散、参差不齐的墙体断面,在那层微光的覆盖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粘合、甚至……微微隆起了些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用最契合的方式,将断裂的土坯重新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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