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萧胤训斥完儿子,转向素问,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景琰年轻,行事毛躁。西南异象,仍需谷主这等方家慧眼,方能去伪存真。那截藤蔓邪物,以及后续各地呈报的异象卷宗,就全权交由谷主甄别。若有任何蛛丝马迹指向那窃取龙气、动摇国本的妖邪……无论涉及到谁,无论有何背景,谷主当以社稷为重,务必……一查到底!”
“一查到底”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钉入素问的心房。她迎上萧胤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审视与杀意的龙目,仿佛看到了他心底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包括……那个破道观里的孩子!
素问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微微蜷紧。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
“臣女……遵旨。定当竭尽全力,详查……异象根源。” 她刻意加重了“异象根源”四字。
“好!”萧胤似乎满意了,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毫无温度的笑意,“福海,带谷主去‘听涛轩’歇息。所需一应物事,务必周全。”
“奴才遵旨!”福海连忙应声。
素问不再看殿中众人,随着福海转身离去。青衫背影挺直依旧,却仿佛背负着无形的万钧重担。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萧胤审视的目光,萧景琰不甘而阴鸷的注视,还有那些重臣们或好奇或算计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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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轩。
位于皇宫僻静一隅,窗外是假山流水,环境清幽雅致。然而这雅致,此刻在素问眼中,却如同精致的牢笼。
福海指挥着宫人将一摞摞厚厚的卷宗搬入轩内,又奉上香茗点心,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谷主请安心在此研读卷宗,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奴才。陛下有旨,谷主所需一切,宫中全力供给。”
“有劳公公。”素问淡淡颔首。
待福海带着宫人退下,轩内只剩下素问一人。她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微凉的夜风带着御花园的花香涌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远处宫阙连绵,灯火辉煌,象征着无上皇权,也象征着……即将吞噬一切的漩涡。
她的目光,越过重重宫墙,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那座破败的道观里。
墙角阴影下,那个抱着酒坛子、仿佛永远睡不醒的老咸鱼……他此刻,是否又在打着他那意味深长的哈欠?
那个抱着孩子、数着铜板、对即将来临的风暴毫无所觉的年轻女道士……
还有那个……懵懵懂懂、会对着泥土讲故事、梦想着种出甜甜西瓜的小阿澈……
“异象根源……”素问低声呢喃,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迷茫和挣扎。她摊开手掌,指尖萦绕起一缕精纯柔和的草木清气,这代表生机与治愈的力量,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卷入这皇权与龙脉的滔天漩涡,她这医仙谷主,又该如何自处?是遵从圣意,成为追索那孩子的“刀”?还是……
她缓缓闭上眼,指尖的草木清气无声散去。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化不开的冰寒与决绝。她走到堆积如山的卷宗前,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正是云州府安平县关于“力大妖童”的密报。
素问面无表情地翻开,目光扫过那些夸张的描述和臆测的结论。她提起案上备好的朱砂笔,蘸饱了殷红如血的朱砂,在那份密报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批下几个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大字:
**“查无实据,牵强附会!**
**“草木繁茂或因地气,力大孩童世间常有!**
**“妖童之说,荒谬绝伦!速撤监视,不得扰民!”**
殷红的朱砂字迹,如同几道凌厉的血痕,狠狠撕碎了那份密报的荒诞!
批完,素问随手将这份密报丢回卷宗堆最底下,仿佛丢掉一件垃圾。她拿起下一份卷宗,依旧是清冷的眉眼,依旧是专注的神情,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甄别工作。
窗外,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朱笔划过纸页时,那细微却坚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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