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柜后的阴影里,顾疏桐能清晰听见裴砚舟喉结滚动的声音。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的拇指还停在后颈那缕碎发上,像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轻轻颤了颤。
“安全了?”她压低声音问,指尖掐了掐他掌心——这是两人大学时对呛后约定的“确认存活”暗号,当年在图书馆为《电影符号学》吵到管理员皱眉,最后裴砚舟把她按在工具书区角落,用这招逼她先松的口。
裴砚舟反手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照亮。
冷白的屏幕光里,他眼尾泛红,发胶结块的鸡窝头歪在左边,活像被暴雨打蔫的向日葵:“刚才那脚步声……像穿了双新皮鞋。”他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薄茧,“李明那老狐狸最近总穿鳄鱼皮定制款,前儿在庆功宴上我还听他跟人显摆‘鞋底镶了减震芯片’。”
顾疏桐的瞳孔骤然缩紧。
她抽回手掏出自己的手机,微信对话框还停在和陈涛的聊天界面——半小时前她给武术指导发了“明早剧组加岗”,对方秒回了三个抱拳表情包。
此刻屏幕右上角显示着凌晨十二点十七分,窗外的梧桐叶仍在沙沙响,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寒意。
“去我车里。”裴砚舟突然拽起她的外套,动作快得像偷腥的猫,“工作室的监控昨天刚被我让人拆了重装,现在说不定有针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口红,往她包里一塞时故意蹭了蹭她耳垂,“走啊御姐,您不是总说‘姐的车能装下整个剧组’?”
顾疏桐没接他的调侃。
她跟着他猫腰溜出工作室,目光扫过墙角那盆快枯死的绿萝——三天前她亲手换的盆,此刻叶片却朝着门的方向歪成奇怪的弧度。
保时捷卡宴的暖气“轰”地吹起来时,裴砚舟已经拨通了于洋的电话。
他把手机开成免提,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老于,剧组装的隐形摄像头能连手机监控不?对,现在就要。”
“裴导您这是要搞007啊?”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半小时前我刚检查过,所有设备都连了云盘,您下APP就能看。对了,今儿下午场记说化妆间镜子反光不对,我让小吴拆了——”
“镜子里有摄像头?”顾疏桐突然插话,她想起今早补妆时,镜中自己的眼尾泪痣被拉长成一道红痕,当时只当是灯光问题。
于洋顿了顿:“拆出来个微型的,藏在防窥膜夹层里。我让小吴交给陈涛了,他说要拿给您过目。”
裴砚舟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突然伸手把顾疏桐的座椅往前调了两格,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护在方向盘后面:“老于,从明早开始,所有拍摄设备加三重密码。你带两个徒弟轮流盯监控,眼睛眨一下都算失职。”
“得嘞!”于洋应得干脆,“对了顾老师,您前儿说要的武打戏份分镜,我让小陈连夜标了安全区,明早给您送化妆间。”
挂了电话,顾疏桐的手机刚好震动——陈涛发来段视频。
画面里,陈涛举着个指甲盖大的摄像头,背后是剧组化妆间的粉色幕布:“顾姐,这玩意儿藏在您专用镜里,内存卡我让人送鉴定中心了。明早我带六个武行,把剧组里里外外查三遍,您看行不?”
“行。”顾疏桐回了个“抱拳”表情,又补了句“辛苦涛哥”。
她侧头看裴砚舟,对方正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APP界面上跳动着十七个小格子,分别标着“片场A区”“道具库”“顾疏桐化妆间”——最后一个格子里,她的保温杯还搁在化妆台上,杯壁凝着水珠,像双被遗落的眼睛。
“明早剧组开会。”裴砚舟突然说,手指在“顾疏桐化妆间”的格子上重重一按,“得让所有人知道,咱们不是待宰的羔羊。”他转头时,发梢扫过她鼻尖,“再说了……”尾音突然放软,“我家御姐的眼泪痣,能被观众看,能被镜头拍,就是不能被脏东西偷。”
顾疏桐没接话。
她伸手戳了戳他发顶的鸡窝头,发胶混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在暖烘烘的车厢里散成一片。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的脸,眼尾那颗泪痣像滴要落未落的血,“裴砚舟,你记不记得大二那年?”她突然开口,“你在课堂上批我的分镜‘商业味太浓’,我摔了你的《电影手册》说‘艺术不能当饭吃’。”
裴砚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顿住。
他侧过脸,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记得啊。后来你在图书馆堵了我三天,非说要证明‘商业和艺术能谈恋爱’。”他笑起来,虎牙在夜色里闪了闪,“现在看来,顾影后当年说的‘谈恋爱’,可能是要结婚。”
顾疏桐的耳尖发烫。
她假装低头翻包找口红,却摸到裴砚舟塞进来的那支正红,管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车外的梧桐叶突然被风卷起,拍在车窗上,像谁在敲紧急信号。
“睡吧。”裴砚舟突然发动车子,“明早七点剧组见。我让助理买了糖炒栗子,你前儿说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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