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能听见自己后颈的汗毛在颤。
门廊的脚步声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神经。
裴砚舟的手掌覆在她后腰,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渗进来,倒比窗外的夜风更让人镇定些。
"走了。"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尾音带着点气音,像怕惊碎了这层黑暗。
顾疏桐没动,又等了半分钟——直到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啪"地灭了,才直起腰。
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在门框边照出半枚浅灰色鞋印。
42码,鞋跟有磨损,和李明常穿的手工皮鞋纹路吻合。
"老狐狸亲自下场了。"她蹲下身拍了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敲出清脆的响,"上次撕道具清单,这次夜探工作室,下次该是..."
"砸场?"裴砚舟从沙发上捞起外套套上,毛衣前襟的油渍在手电光下泛着暗黄,"钱进说他女儿的学区房合同还在李明手里攥着。
这种人,不把《红妆》啃到骨头渣子都不罢休。"
顾疏桐把手机揣进兜里,指甲轻轻叩了叩桌上的资料堆。
最上面那张监控截图里,李明举着红酒杯的手稳得像雕塑,而照片边缘那片梧桐叶还盖在他眼上,倒像是老天爷赏的遮羞布。"得先断他的爪牙。"她抽出一张纸,是星芒娱乐近三月的排片合同,"星芒压排片需要理由,我们就给他制造个'不敢压'的理由。"
裴砚舟忽然笑了,伸手揉乱她精心打理的卷发:"顾影后这副算无遗策的样子,比在片场怼我时可爱多了。"见她挑眉要打,又迅速退开两步,摸出手机划拉,"陈涛那边我来联系?
还是你..."
"我打。"顾疏桐抢过他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精准点中"陈涛"。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器械碰撞的哐当声,"顾姐?
我正和武行们对明天的打戏,您说。"
"剧组今晚开始加双岗。"她盯着窗外的树影,"前院后院各添两个保安,道具间装三重锁——特别是放翡翠镯的柜子。"
"得嘞!"陈涛的大嗓门震得手机嗡嗡响,"我这就让小王去器材库搬新锁,再调两个退伍的兄弟过来,保证比防贼还严。"
裴砚舟凑过来,用口型问"于洋"。
顾疏桐点头,他立刻拨出第二个电话:"老于?
把剧组所有监控的存储卡都换成24小时循环的,特别是棚外那条小路——对,就上次群演摔了的地方。
另外,你电脑里存的拍摄花絮,今晚全备份到我云盘。"
挂了电话,两人对视一眼。
工作室的挂钟敲了两下,凌晨两点。
裴砚舟从茶几底下摸出盒薄荷糖,抛给她一颗:"明天剧组动员会,得把话摊开了说。"
"怕有人动摇?"顾疏桐含着糖,凉意在舌尖炸开。
"不是动摇。"他扯松领带,瘫回沙发里,"是怕有人像钱进似的,被捏住软肋还不敢说。"月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线,"你记不记得拍雨中追车那场戏?
场记小周摔了摄像机,我当场骂得他哭——后来才知道他奶奶住院,连续熬了三夜。"
顾疏桐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
他的手很凉,指节上还留着昨天调滑轨时蹭的红印。"所以明天我来说。"她声音放软,"你负责用你那套疯批导演的气场镇场。"
裴砚舟反手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她无名指的茧——那是拿了十年话筒留下的。"成交。"
第二天剧组棚里比往常热闹。
顾疏桐站在打板器前,目光扫过四十多号人。
场记小周抱着笔记本,眼周还有青黑;灯光师老张叼着烟,手指在大腿上敲着节奏;连平时总缩在角落的化妆助理,都攥着粉扑直勾勾盯着她。
"各位。"她清了清嗓子,"昨天副导演说的道具清单被撕,不是意外。"
棚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老张的烟"啪"地掉在地上,小周的笔滚出半米远。
裴砚舟靠在监视器旁,手指敲了敲桌面:"是有人想搞垮《红妆》。
用假道具毁口碑,再压排片低价收版权——你们手里的工资,你们熬的夜,都会变成别人账本上的数字。"
"操他妈的!"武行里最壮的大刘一拍桌子,"上次我值夜,看见有辆黑车在后门晃悠,还以为是群演家长!"
陈涛把新锁往桌上一扔,金属碰撞声压过了议论:"从今天起,我带武行轮班守道具;于洋把监控连到我手机,有动静立刻吹哨。"
于洋推了推眼镜,举着平板站起来:"我改了监控设置,每个镜头存三份,云盘、移动硬盘、我电脑——除非有人能黑进国安局,不然删不干净。"
顾疏桐看着台下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进组,导演拍着她肩膀说"剧组是家"。
原来所谓的家,从来不是靠钱堆的,是这些愿意把后辈交给彼此的人。
她扯了扯嘴角,比平时更像在笑:"各位要是信我,就跟我把这口气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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