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后院窗户上,许富贵蹲在煤炉边吧嗒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许大茂缩在炕沿搓手,棉帽檐上结着冰碴:"爸,过了年我就二十了,娄晓娥她爸说了,领证得有个像样的地儿。"
许富贵把烟袋锅在炉沿磕得山响:"像样的地儿?就咱这后院一间房,我跟你妈住里屋,你跟娄晓娥住外屋?半夜起来撒尿都得跨过人家炕头,像话吗?"他瞅见儿子藏在棉袄里的红绸子——那是给娄晓娥买的头花。
"那您说咋办?"许大茂急了,"去街道办申请住房?昨儿我瞅见王主任那儿排着二十多号人,全是娶媳妇没地儿住的!就咱家这条件,申请婚房,就算有房也轮不上咱家。"
许富贵想了想:"咱们在申请房子也不现实,我本想着,红星影院的领导总说让我去帮忙,还说给我分家属房,问我要不把工作退了,我这一到厂里人事科问了才知道,现在不到六十压根没得退。只有调动,我一问调动,那更麻烦,说是要啥两方单位同意盖章,还得是工业部和文化部,对了,说还要劳动部也要盖章,我就一个小小的放映员我范得着嘛!"
"那苏哥媳妇咋弄的?她媳妇儿以前不是在纺织厂吗?"许大茂烦躁的问。
"我估摸着,应该的工业部内部的事儿,只要两个厂子点头,就不是事儿,红星电影院和咱们厂是两个部门,要调动就得这么来。这红星影院的领导也是糊涂的。"许富贵磕了磕手里的烟杆。
许妈端着窝头从灶台后探出头,围裙上沾着冻硬的面疙瘩:"要我说,就跟苏科长说说?他在厂里路子广。指不定有好办法。"
许富贵吧嗒着旱烟没吭声,心里却琢磨开了。苏青那小子鬼主意多,可这年头住房比金子还金贵,厂里仓库都改了职工宿舍,上哪儿找空房?
"不行,"许富贵突然掐灭烟锅,"上回已经找人家帮着看顾大茂,再去麻烦他,脸往哪儿搁?"
"脸重要还是儿子娶媳妇重要?你不想抱孙子了?"许妈把窝头往桌上一放,"吃好饭儿我就去找秀兰说说话,都是女人家,好说话。"
许大茂眼睛一亮:"妈,您说得对!苏哥疼媳妇,秀兰嫂子开口,准有门!"
许富贵瞪了儿子一眼,却没反驳。"先说好,"他敲了敲炕桌,"就算苏科长帮了忙,咱也得懂规矩——屋里还有二斤杂拌糖,一会你带上给光儿那小子送去。"
———————————
晚饭后的煤烟还没散透,许妈捏着油纸包的杂拌糖跨进苏青家门时,秀兰正给光儿擦嘴。糖纸在暮色里泛着亮,惊得光儿伸手去抓:"巴巴!"
"秀兰啊,"许妈把糖往炕桌上一放,她搓着冻裂的手背,指甲缝里还沾着上午和面的面渣:"光儿这孩子,长得跟苏科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这胖乎劲儿,跟年画娃娃似的!"
秀兰接过糖纸,心里犯嘀咕——今儿咋突然登门?"婶儿您快坐,喝口水?"
"不喝不喝,"许妈搓着手往苏青那边瞅,见他正逗儿子玩,堆起笑,"苏科长,咱大茂那事儿……您也知道,这小子铁了心要娶娄家姑娘。"
苏青把光儿架在膝头晃悠,心里吐槽:刚打发走阎埠贵没几天呢,这许家又来敲门。嘴上却逗趣:"娶媳妇好啊,许大茂那嘴皮子,跟娄晓娥倒是一对儿。"
许妈叹了口气,围裙角在手里绞得发皱:"好是好,可过了年大茂就二十了,能领证了。就后院那一间房,我跟老许住里屋,小两口住外屋……夜里翻身都怕碰着。"
秀兰给许妈递过板凳,小声问:"房子的事儿去街道办问过没?"
"问啥呀!"许妈一拍大腿,"王主任说登记排了百八十号人,比咱困难的有的是!"她瞅着苏青,"苏科长,您在厂里路子广,能不能……"
苏青逗着光儿玩的手顿了顿。这年头租房比登天难,厂里职工宿舍都改了大通铺。他自己还想着在院里搞个房呢,可是政策真的不允许,不到一定级别,你的住房面积别想提升。
"婶儿,您别急。这事儿您是灯下黑了。"苏青把光儿递给秀兰,掏出烟盒敲了敲,"娄晓娥要是嫁过来,她现在住的屋子不就空出来了?您跟许叔直接搬过去住就成了。"
许妈愣住了:"那屋子……能让咱住?不是街道租的?"
"我想着是肯定是谁的私房,让给娄晓娥住的?"苏青笑了没有明说。
这房肯定得是娄振华的私房,只是现在政策严,个人的私房住房面积只要超过15平,多余的房子全部由国家经租,也就是变相的收回国有,所以娄振华手上外头的屋子,全挂在信任的人手里,而且都是不超过15平的小屋,还是分布在各个胡同里,他现在能住的别墅楼,是国家看在他捐赠的份上留下的。
"她住咱这大院,您跟许叔住她那小屋,两边换换地方,不就都解决了?"换房住反倒是最稳妥的法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