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0 月 29 日,凌晨。
陈默扶着墙勉强站起身,铁链勒出的血痕在手腕上蜿蜒,像一道道扭曲的诅咒。警笛声由远及近,张晨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快走!李建明的人从后门跑了!”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本蓝布封面的账本,边缘还沾着张晨掌心的汗渍,突然意识到这场生死博弈,远未到鸣金收兵的时候。
“账本...” 陈默沙哑着嗓子伸手,指尖却在触到账本的瞬间僵住。扉页上原本平整的月季花图案,此刻多出三道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狠狠划过。他想起林小羽举枪时微微发抖的手,想起她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 “滚”,胃部突然一阵抽搐 —— 那个曾经在课桌下偷偷递给他糖果的女孩,此刻究竟站在哪一边?
“陈默!” 张晨拽着他的胳膊往门外冲,潮湿的夜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厂房外的空地上散落着脚印和弹壳,警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幕中交织成网。陈默看见周明远的白大褂衣角消失在围墙转角,后颈被注射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摸出藏在内袋的诊断书,“良性结节” 四个字在警灯下泛着刺目的光。
“张晨,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默靠在警车旁喘息,看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厂房里出来。担架上的白布盖住了人脸,血迹却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花。张晨的嘴唇动了动,却在看到穿制服的警察走近时突然闭嘴。
“你们是目击者?” 警察掏出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说说情况。”
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李建明威胁的话语,想起母亲还在恒通置业安排的医院里。如果现在说出真相,对方随时可能对母亲下手。“我们... 我们是来探险的,听到爆炸声就报警了。”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感觉每一个字都像吞进喉咙的玻璃渣。
张晨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陈默避开他的目光,盯着警察制服上的警徽,上面的反光刺痛了眼睛。前世他在法庭上也曾这样说谎,为了保护家人,为了拖延时间,却最终把所有人拖进更深的深渊。这一次,他必须更小心,像走钢丝的人,在谎言与真相之间寻找平衡点。
警察狐疑地打量着两个浑身湿透的少年,突然指向张晨怀里的账本:“这是什么?” 陈默感觉心脏漏跳一拍,张晨却抢先开口:“是我爸的工作笔记,我们... 我们怕弄丢了。”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颤抖,却奇迹般稳住了。
警车驶离时,陈默望着远去的灯光,在心里默数秒针跳动的声音。当确定周围无人后,他抓住张晨的肩膀:“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药厂的?还有,你爸知道多少?”
张晨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他蹲在路边,捡起块石子在地上划着:“我爸... 他上周就知道自己会被调去保卫科。那天晚上他喝多了,说‘有些事总得有人站出来’。” 石子划破地面,露出底下暗红的泥土,“他把药厂的地图画在我课本背面,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
陈默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张家衣柜顶上的铁皮箱,想起李芳芹手腕上褪色的红绳,突然意识到张建国夫妻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而自己,一直以为能凭借重生的记忆掌控全局,却不过是在命运织就的罗网里徒劳挣扎。
“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晨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妈刚才打电话,说我爸被保卫科带走了,说是怀疑他和药厂爆炸有关。”
夜风卷起陈默湿漉漉的衣角,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恒通置业大楼,顶层的三叶草标志在夜空中闪烁,像只巨大的眼睛。母亲的诊断书、父亲的值班表、张晨的求救,这些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最终拼凑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 李建明要的不是简单的封口,而是将所有知情人彻底抹去。
“去医院。” 陈默突然抓住张晨的手腕,“你带着账本去找张审计,我去接我妈。李建明手里还有底牌,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你母亲正在输液,配方是我亲手调配的。” 后面跟着个地址 —— 市立第三医院地下车库。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想起周明远注射器里闪烁的寒光,想起李建明把玩钢笔时的冷笑,终于明白对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你先去审计局,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陈默将张晨推向出租车,自己则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秋雨又开始落下,打在脸上生疼。他摸出藏在鞋底的银行存单,金属边缘隔着袜子硌着脚掌,提醒着他这场赌局的筹码究竟有多重。
地下车库的铁门半掩着,陈默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让他想起前世母亲临终前的病房。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墙角 —— 母亲躺在折叠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脸色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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