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青牛部落的石磨盘被露水浸得发亮。
苏隐蹲在草屋前,用碎陶片刮着算袋上的泥渍,耳尖微动——东边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声,是石虎晨练的老习惯。
他低头时,算袋里的青铜龟甲轻轻发烫,那是系统推演界面在识海翻涌。
"阿隐哥,族老让去议事堂。"花灵的声音从院外飘进来,鹿皮短靴踩过青石板,带起一串清脆的响。
她发间的艾草穗晃了晃,"石虎叔说要商量秋季猎场的事,可我听李大娘说...他昨儿个找了三个老猎手打听过你上个月算的吉时。"
苏隐指尖的陶片顿住。
他望着花灵发梢沾的草屑,想起昨夜柴房里石虎压低的声音:"等会儿议事堂,你把那卷兽皮拿出来,就说苏隐算错了方位,害咱们绕远路空着手回来。"石豹当时应了声,腰间的匕首鞘撞在木凳上,"爹放心,我早把那批角鹿的脚印引到西边了。"
"知道了。"他替花灵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额发,掌心触到她耳后薄汗的温度,"你先去,我收了算具就来。"
花灵走后,苏隐掀开草席下的土坑。
青铜匣的冷意透过粗布传来,那是昨夜他借着查探灵脉的由头,用竹片挑开石虎家灶台砖缝时摸到的——匣底压着半片蚀灵族的鳞甲,鳞片边缘泛着青黑,正是能淬毒的那种。
议事堂的兽皮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时,苏隐正把龟甲往算袋里收。
他看见石虎坐在左侧首位,蛇纹玉佩在腰间绷成直线,石豹站在他身后,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鼓着块硬邦邦的东西,像是卷起来的兽皮。
"算师来了。"族老石铁敲了敲青铜酒樽,火光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发红,"石虎说有要紧事商量,你且听听。"
石虎站起来时,膝盖撞得木案发出闷响。
他抹了把嘴角的唾沫星子:"上月算师说西山林子里有吉兽,可咱们去了三天,连个兽蹄印都没见着!
我问过老猎手,那片林子月初刚遭了雷火,根本不可能有角鹿。"他冲石豹使了个眼色,"豹儿,把那卷图拿出来。"
石豹上前两步,兽皮卷"啪"地拍在案上。
展开时,苏隐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山林地形,边角还沾着暗红的土——正是西山林子特有的朱砂土。"这是我跟着猎队画的。"石豹喉咙发紧,"算师说吉时是辰时三刻,可咱们辰时到那儿,林子里连风都不刮,哪有角鹿来喝水?"
苏隐垂眸盯着自己的算袋。
系统光幕里,两条因果线正纠缠着:一条是石豹半月前在西山林子泼血引走兽群,另一条是石虎昨夜往族老酒里加了安神草——为的就是让石铁记不清上月吉时其实是他自己改的。
"石长老说的是。"他突然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兽皮卷上的朱砂土,"西山林子月初遭雷火,所以角鹿都躲到东边的水潭去了。"他抬头时,目光扫过石虎骤缩的瞳孔,"可咱们猎队去的那天,我算的吉时是巳时二刻。"
"你胡说!"石豹急了,匕首鞘在腰间撞得哐当响,"我明明听见你说辰时三刻!"
"豹儿!"石虎喝止他,额头青筋跳得厉害,"算师,你有什么证据?"
苏隐解开算袋,取出片焦黑的鹿骨。
那是他昨夜在东边水潭边的岩缝里找到的,骨头上还留着刀砍的痕迹:"这是上月猎队带回来的角鹿腿骨,我找李大娘问过,肉是巳时三刻煮熟的。"他转向石铁,"族老可记得,那天猎队回来时,日头正照在议事堂的第三根柱子上?"
石铁眯起眼。
他摸了摸青铜护腕,突然一拍大腿:"对!
我当时还说,今儿个日头走得慢,往常这时候早该到第四根柱子了。"他转向石虎,"你说算错吉时...莫不是你记错了?"
石虎的蛇纹玉佩"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袖口滑开,露出腕上暗红的勒痕——那是昨夜他攥着青铜匣时,被蚀灵族鳞甲划破的。
苏隐盯着那道伤,闻见空气里浮起一丝腐臭,和三日前追风草提示的雨气重叠在一起。
"还有件事。"他蹲下身,捡起石虎的玉佩,"前日我替石豹兄弟看伤,发现他刀伤里的毒,和西山林子蚀灵族的淬毒木刺一个味儿。"他把玉佩递过去,指尖擦过蛇纹的眼睛,"蚀灵族的人,最近常来北荒吧?"
议事堂突然静得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石虎的手在发抖,接过玉佩时,蛇眼上的绿宝石"咔"地裂开条缝。
石豹的匕首"当"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陶瓮,里面滚出半片青黑的鳞甲——和苏隐从青铜匣里拿到的那片,严丝合缝。
"这...这是我打猎时捡的!"石豹声音发颤。
"捡的?"苏隐弯腰拾起鳞甲,"蚀灵族的鳞甲要沾了活物的血才会显形,你这片子上的血,和西山林子那滩引走角鹿的血,味道一样。"他望着石虎煞白的脸,"石长老,你说咱们部落,能容得下和外族勾结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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