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师大会的晨钟撞响第八下时,苏隐站在演武场入口处。
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抬头可见高台上挂着的"天机"二字锦旗,正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用朱砂写的"量劫将至"四个小字——这是主办方故意布的局,借锦旗晃动引动人心浮乱,算师若连这点外物都受不住,趁早别碰天机。
"苏先生!"
身后传来清脆的唤声。
苏隐转身,见云影正从人群中挤过来。
她今日换了月白卦裙,腰间挂着串青铜算珠,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响。"我占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牌,发间玉簪在晨光里一闪,"昨日听雷大哥说,今日第一轮是'卦象斗法',要同时起三卦辨真伪,您可得当心。"
苏隐注意到她刻意将"雷大哥"三字说得轻,像是怕被人听见。
前日雷霆确实在酒肆里给他递过话,说天机阁为了今日,连祖巫殿的"混沌雾"都借来了——但此刻云影提这茬,倒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收到消息。
"谢云姑娘。"他垂眸一笑,目光扫过她算珠上的刻痕:每颗珠子都雕着不同的卦象,离卦的火纹还带着新磨的毛刺。
这说明她昨夜还在赶工,要么是紧张,要么...是在准备什么后手。
演武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苏隐抬头,见高台上的青铜漏壶开始滴水——比赛开始了。
第一轮卦象斗法的擂台设在场中,十二盏青铜灯围成半圆,灯芯浸着玄铁水,燃起来泛着幽蓝的光。
主持人是天机阁的外门执事,正捏着玉牌念规则:"三轮卦象同时起,真卦藏于幻卦中,能辨出真卦并说清缘由者得首分。"
话音未落,右侧突然腾起一团白雾。
白雾中走出个穿墨绿襦裙的女子,正是星云的心腹风铃。
她指尖夹着七根绣着金蟾的红绳,手腕轻抖,红绳便如活物般窜向十二盏灯。"小女子献丑了。"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可眼底却闪着冷光,"这'幻形卦象',便请各位算师辨个真假。"
十二盏灯的幽蓝光芒骤然扭曲。
苏隐眯起眼,看见灯焰里浮起重重叠叠的影子:东边是青牛部落的老槐树在暴雨中折断,西边是妖庭的玄鸟在火里扑腾,中间那盏最亮的灯芯里,竟映出他昨夜在客栈刻破妄卦的画面——这是风铃用幻术偷了他的记忆!
"好手段。"他听见旁边的老算师倒抽冷气,"把天地气运、妖巫纷争、人心私念全揉进卦象...这哪是辨卦,分明是考人心定力。"
苏隐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逆命卦骨在袖中发烫,那是系统给他的预警。
他闭了闭眼,按照《九元相天诀》的法子运转灵气:先观气,再寻脉,最后看因果。
灯焰里的幻景瞬间褪去一层——老槐树的断口处没有虫蛀痕迹,玄鸟的火焰里没有凤凰血的腥气,而他的"记忆"里,炭笔在麻纸上的划痕比昨夜实际刻的深了三分。
"三处分明是破绽。"他开口时,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戳破了满场的喧嚣。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包括高台上正端茶的评委。
"第一处,青牛老槐断于暴雨,但树龄三百六十载的槐树,根系早扎入地底灵脉,除非有人用巫法截断灵脉。"他抬手指向东边灯盏,"可这卦象里,树根处没有巫咒的青纹。"
演武场响起抽气声。
苏隐继续道:"第二处,玄鸟属妖庭瑞兽,若真焚于火,必引动妖帝座下的离火印。"他指向西边灯盏,"但这火焰里只有普通山火的焦味,没有离火特有的硫磺气。"
第三盏灯的灯芯突然"噼啪"炸响。
苏隐的目光扫过那抹"自己"的影子,嘴角微勾:"第三处最妙——昨夜我刻竹卦用的是后山灵泉的水锈,炭笔沾了水会发涩,可这卦象里的划痕太流畅,分明是有人用了陈年炭粉。"
满场寂静。直到主持人颤抖着举起玉牌:"苏隐,首分。"
风铃的脸白得像纸。
她猛地扯断红绳,金蟾刺绣"嗤啦"一声裂开,露出里面缠着的黑狗血——这是破幻术的法子,可此刻却成了她败北的证据。
星云坐在贵宾席上,玉骨扇掩着半张脸,指节捏得发白。
第二轮"相术辨真"来得很快。
评委随机点了三个观众:穿粗布短打的庄稼汉、戴玉扳指的富商、裹着青衫的书生。
云影第一个上台,她围着三人转了两圈,突然伸手按住书生的手腕:"这位公子,你腰间的玉佩是假的。"
书生脸色骤变。
云影揭开玉佩,里面果然塞着半块染血的碎布:"这是妖修的'夺舍符',你被附身了。"她话音未落,书生的瞳孔瞬间变成竖线,利爪破袖而出——满场惊呼中,云影已经退到安全区,算珠串在指尖转得呼呼响:"我这卦叫'照妖破妄',专克邪祟。"
评委们纷纷点头。
轮到苏隐时,他走向庄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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