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夜风卷着砂砾掠过青牛部落的篱笆,苏隐正蹲在篝火旁用龟甲推演明日的猎队路线,袖中突然传来细微的灼痛——那是风影特制的传讯符,以妖庭秘银丝织就,只有他能感应到温度变化。
他指尖在龟甲上虚点三下,火星子“噼啪”炸开,将龟甲裂纹映得泛红。
等围坐的族老们揉着眼睛散去,苏隐才摸黑钻进部落后山的老榆树洞。
树洞里燃着半盏青灯,风影正背对着他,玄色斗篷上还沾着妖都的晨露。
“妖帝昨夜翻了三次星轨图。”风影没有回头,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天机殿领了密旨,要查你初入洪荒的命盘。”
苏隐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沉。
前世当相师时,他见过太多达官贵人在东窗事发前的慌乱,可此刻他反而静了下来——就像当年在老宅地下见到那口刻满星图的青铜棺时,所有慌乱都化作了棋盘上的黑白子。
“证据?”他问。
风影终于转身,腰间的情报玉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们翻遍了三十七个部落的祭祀记录,只找到你在青牛部落当算师的三年。但烛龙遗迹的锁链断裂那晚,镜像世界的影子朝妖都叩首——有人把这两件事串起来了。”
苏隐摸出袖中那半块龟甲,上面还留着穿越时的血渍。
石壁上的锁链、守墓人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翻涌。
他用指节叩了叩龟甲,裂纹里渗出一线银光——那是系统奖励的“太初石髓”,能掩盖命纹波动。
“妖帝多疑,但没拿到实锤。”他突然笑了,眼底却没有温度,“我们要推他一把。”
风影挑眉:“怎么推?”
“让他觉得,查下去会查到自己头上。”苏隐将龟甲收入怀中,“明日让翠羽在朝会上提议设立天机监察司,专审对妖帝不利的预言。”
风影的喉结动了动。
他跟了妖帝三百年,太清楚那位陛下的忌讳——当年大祭司预言“妖帝星暗”,结果整个占星阁被烧成了灰。
此刻他终于明白苏隐的算计:表面上是表忠心,实则是把“审查预言”的刀子递到妖帝手里,让他不得不怀疑身边每个人。
“好。”风影将斗篷一甩,转身钻进树洞的暗门,临去前抛来枚青铜令牌,“这是监察司的临时腰牌,翠羽会在卯时三刻提奏。”
青牛部落的雄鸡刚叫过三遍,妖都的朝会殿已响起玉笏碰撞的脆响。
翠羽穿着月白锦袍站在阶下,发间的青玉凤簪随着她躬身的动作轻颤。
她能感觉到妖帝的目光像刀子般刮过脊背,却反而提高了声音:
“陛下,近日北荒有野算师妄言‘妖帝星蒙尘’,此等妖言若不遏制,恐乱民心。臣请设天机监察司,凡预言必过司审查,方显陛下代天牧民之德。”
殿中死寂。
有老臣刚要开口反驳,却见妖帝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叩了三下——那是他极感兴趣时的习惯。
“准。”妖帝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翠羽,你领这个司。”
翠羽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要碰到金砖。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苏隐说过,越受重用,妖帝的猜忌就越深。
当她接过那方刻着“天机监察”的金印时,袖中传来细微的震动,是风影的传讯符在提醒:人已安插完毕。
同一时刻,苏隐正坐在部落外的老槐树下摆摊。
灵狐突然从树后转出来,玄色狐尾在身后炸成蓬蓬的云。
她的瞳孔缩成竖线,指尖掐着枚染血的算筹——那是妖庭暗探在烛龙遗迹找到的,上面有苏隐的命纹。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带着狐族特有的甜腻,却藏着锋刃,“镜像影子叩首那晚,你在遗迹里见了谁?”
苏隐放下手中的茶盏。
他早料到灵狐会来——这个妖庭小族的智囊,最擅长从蛛丝马迹里揪出真相。
他摸出枚铜钱,表面的铜绿已经剥落,露出内里的星图纹路。
“因果铜钱,能照前世。”他说着抛向空中。
铜钱划出银亮的弧,落地时“叮”的一声,地面竟映出灵狐的影子——不是现在的狐耳少女,而是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正跪在不周山下,对着半截锁链痛哭。
灵狐的狐尾“刷”地收紧。
她倒退两步,撞在槐树上:“这是……我前世?”
“你前世是烛龙座下的守墓童子。”苏隐弯腰捡起铜钱,“所以你总觉得妖都的星轨图少了点什么——因为真正的天机,在锁链断裂的那一刻就散了。”
灵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看到苏隐的算筹,心头都会泛起熟悉的痛——原来他们都与那锁链有关。
“你窥见了命运……”她声音发颤,“代价是什么?”
苏隐没有回答。他望着远处飘来的云,那是风影的信号:计划成了。
三日后,妖都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一则预言:“妖帝将遭近臣背叛,血染金阶。”云翼的旧部本就因首领被贬心怀怨怼,此刻像被捅了窝的马蜂,连夜在将军府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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