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临时的早朝过后,朝臣们灰头土脸地出送走了皇帝,纷纷转身出宫回各自的衙门的办公。
早朝上,一向脾气还不错的皇帝将上至左右丞相下至四品小官,都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至于原因,正是因为昨天镜月湖上的突发惨案。
最惨的是平阳侯世子,直接就被下了狱。因为昨天镜月湖上死者一共一百二十六人,其中八十多人都是去参加平阳侯世子举办的牡丹会的会试学子。
无论这件事跟平阳侯世子有没有关系,如今他也洗不脱关系了。就算陛下不治他的罪,恐怕那些死去学子的亲朋旧友和老师同窗也能将平阳侯府给踩碎了。
才一个晚上过去,可怜的平阳侯头发就已经白了大半。
“杜相,于相,陛下召两位到垂拱殿见驾。”听到来传旨的小太监的话,杜演和于鼎寒毫不意外。
杜演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公请带路。”
小太监连道了声不敢,恭敬地在前面为左右丞相领路。
垂拱殿就在清宁殿后方与大庆宫之间的一处配殿。这里是皇帝平时召见大臣议事的地方,也就是传说中的御书房。
杜演和于鼎寒到的时候,殿中已经跪了不少人了。
杜演一眼扫过去,司礼监秉笔、御马监掌印、东厂提督、锦衣卫指挥使、全都是皇帝的心腹爪牙。一个个都穿着御赐飞鱼服,倒是显得他们两个穿着文官朝服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老臣参见皇上。”
大殿里气压低沉,安静地没有丝毫的声音。杜演和于鼎寒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惊动了背对着殿门不知在想什么的泰和帝。
“嗯?”泰和帝回过头来,朝两人摆摆手道:“两位爱卿来了,起来吧,赐座。”
“谢陛下。”两人恭敬地谢过皇恩,才在小太监搬来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泰和帝这才瞥了地上跪着的众人一眼,冷声道:“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众人齐声拜谢之后,方才站起身来。他们却没有左右丞相的待遇,只能依旧在殿中站着。
泰和帝轻哼了一声,走回主位上坐下,“夏璟臣。”
“臣在。”
泰和帝靠着身侧的引枕,微垂下眼睛道:“说说吧。”
夏璟臣道:“回禀陛下,昨天镜月湖一案,三艘画舫沉湖,十五艘大小船只被烧,死者一百二十六人,重伤十七人,轻伤一百九十五人。死者之中有江南省去岁秋闱解元李彦飞,浙江、陕西、山西、贵州、湖北去岁秋闱解元,还有……”
越听夏璟臣说,殿中众人的心沉得越低。
虽然会试的结果还没出来,但可以预料这些人中绝大多数必定都是榜上有名的。昨天的案子已经不仅仅是朝廷的权力争斗或科举弊案那么简单了,这幕后之人分明是在故意挑战朝廷的威严。
如果这个案子不能给全天下一个交代,以后谁还会将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
等到夏璟臣念完,大殿中的众人几乎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距离泰和帝最近的易安禄和韩昭,脑袋更是低到了胸前。
泰和帝冷笑一声道:“好啊,好!这就是你们说的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昨天那些逆贼能在镜月湖上烧死那么多会试学子,今天是不是就能入宫刺驾?!”想起不久前才刚刚发生的宫宴上的行刺,泰和帝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众人齐齐跪下,坐在一边的杜演和于鼎寒也只得跟着起身跪下请罪。
泰和帝冷哼一声,目光扫向最前面,冷声道:“易安禄!沈缺!”
“臣在。”易安禄连忙道。
“臣在。”沈缺应道。
泰和帝冷声道:“你们两个,这个案子十天之内看不到结果,你们自己知道该往哪儿去?”
易安禄忍不住抖了抖,连忙应道:“臣领旨,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臣领旨。”沈缺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泰和帝目光落到夏璟臣身上,夏璟臣安静地跪在地上,目光微垂注视着地面,谁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夏璟臣。”
“臣在。”
泰和帝道:“朝堂上下,还有这京城,该理一理了。朕不相信,这么大一桩案子,是那些不入流的江湖毛贼能做成的!”
夏璟臣躬身道:“臣领旨。”
杜演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皇帝的一句话,昭示着将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人头落地?
泰和帝登基之后兴起过三次大规模的清洗,头一次是泰和帝刚登基的时候,第二次是泰和五年的科举舞弊案,第三次是泰和六年的越王谋逆案。第三次就是夏璟臣亲自抄刀的,那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朝中官职素来都是僧多粥少,翰林院里每年多少候补官员。但那一年愣是杀到不仅候补官员不够用,朝廷还召回了不少之前被罢官的,甚至吏部不得不破格选拔了许多举人来填充空缺。
这才过了不到两年,还要再来一次?
泰和帝显然并不关心杜演的忧虑,淡淡唤道:“韩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