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闭一睁,嚯,十年没了!我这引以为傲的一头乌黑秀发(好吧,至少当年是),如今已掺杂了不少“智慧结晶”——白发。曾经挺拔如松的身板,现在也微微驼了背,完美诠释了啥叫“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外人看来,我妥妥是个快要步入夕阳红阶段的老头了。
再看我那木雕铺子,更是萧条得能跑老鼠。整整十年啊,我就雕成了一个玩意儿——当年白云宗那个老妪。这效率,连蜗牛看了都得摇头。其实这老太太的“形象工程”九年前就竣工了。虽然跟中年文士那个一样,离完美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又得怪那该死的化神瓶颈!),但好歹算个成品。
真正让我这十年几近“封刀”的罪魁祸首,是那个青衫老头!他那“岁月意境”,简直比老树根还难啃!整整九年!九年啊!我刻了无数个青衫老头木雕,木头屑都能堆成小山了,愣是没一个能让我自己点头说“嗯,有那味儿了”的。每次刻完,看着那呆板的脸,仿佛都在嘲笑我的无能。一气之下,全被我“毁尸灭迹”,化成了飞灰,给后院菜地当肥料都嫌没营养。
这天,我又对着手里一个新鲜出炉(但依旧毫无灵魂)的青衫老头木雕,长叹一声,这口气叹得比我腰还弯。得,老规矩,右手一抹,让它尘归尘,土归土。站起身,骨头缝里都嘎吱作响。算了,出去晒晒太阳,顺便看看有没有欠我租子没跑的。
推开店铺门,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舒服得我直想哼哼。搬出我的专属太师椅往门口一坐,眯着眼,开始我的“街头观察家”日常。嘿,对面铁具铺子又扩了?大牛这小子,生意做得挺红火嘛。
正瞧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铁具铺子里探出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我,立刻笑开了花。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手里还宝贝似的拎着个小酒壶,蹭到我腿边,奶声奶气地喊:“王爷爷!糖呢?我给你偷酒来啦!” 这小家伙是大牛的儿子,小名虎子,才四岁,人小鬼大,是我这老头子为数不多的“糖友”。
看着他期待的小眼神,我脸上也忍不住笑开了菊花褶。摸摸他软软的头发,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粒指甲盖大的小药丸(强身健体,童叟无欺!),精准地弹进他张大的小嘴里。小家伙立马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接过酒壶,美美地嘬了一口,啧,还是这个味儿。
虎子咽下“糖”,小手托着肉乎乎的下巴,一脸天真好奇:“王爷爷,这酒真的好喝吗?我爹说辣得很,你怎么天天都喝呀?”
我正想用“大人的快乐你不懂”搪塞过去,他爹大牛从铺子里出来了。当年的虎头虎脑少年郎,如今已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看见我手里的酒壶,眉头一皱,几步跨过来,语气里是熟稔的关切:“王叔!说好的今天不喝了!”
我嘿嘿一笑,赶紧把酒壶藏身后一点:“就一口!真就一口!解解馋嘛。对了,你爹身子骨咋样了?” 大牛他爹,当年那个爽朗的老铁匠,如今也缠绵病榻了。
大牛眼神黯淡了下:“唉,老毛病了,时好时坏的。” 我心里也微微一叹。凡人的轮回,生老病死,是天道,也是无奈。大牛这小子出息,六年前娶了裁缝铺赵掌柜的闺女,眼前这讨糖的虎子就是他儿子。时间啊,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虎子不依不饶,拽着我胳膊晃悠:“王爷爷!你还没说呢!酒到底好喝不好喝呀?”
大牛看着我这“酒鬼”老头,突然语出惊人,带着点看破红尘的沧桑感:“虎子,你王爷爷喝的不是酒,是人生……”
噗!我差点被口水呛着。这小子啥时候学会拽这种文绉绉的词儿了?我忍不住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小子,有慧根!),拍拍他结实的胳膊:“行啦,大哲学家,带孩子回去吧。我去街口溜达溜达,晒晒这把老骨头。” 说着站起身,迈着有点拖沓的步子,慢悠悠往街口晃去。嗯,背影肯定充满了“迟暮的美感”——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刚溜达到半路,嘿!好戏开场了!只见街道两边店铺的门“砰砰砰”一阵乱响,掌柜们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个火急火燎地窜出来,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呼啦啦就围了过来。那架势,活像一群见了猫的老鼠。
“王掌柜!王老爷子!您老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啦?” 新搬来没几年的杂货铺老板点头哈腰,脑门冒汗,“您看这生意……实在是惨淡啊!下个月!下个月我砸锅卖铁也一定把租子给您老补上!”
“是啊是啊!王老爷子开恩呐!” 当年那个客栈胖掌柜,如今肚子更大了,跑得气喘吁吁,“现在这买卖,比黄连还苦!您缓几天,就缓几天!求您了!”
七嘴八舌,全是哭穷求宽限的。我站在包围圈中心,哭笑不得。这事儿吧,说来也邪门。我王林,一个只想安安静静刻木头、感悟天道的老头子,在这条街上住了十几年,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整条街最大的“地主”兼“债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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