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城,长风镖局,演武场。
常四娘坐在一角,望着场中十数名正挥拳抬腿的少年,面露不满。
十年过去,当年双九年华的英气少女,转眼已是年近三十的成熟女子。
岁月在她秀丽脸上悄然刻下痕迹,眼角处爬着几道细微皱纹。
眉宇间,曾经的英气几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哀意。
“停!”
她忽然出声,少年们立即将拳脚一收,束手站好。
“拳从腰出劲透骨,脚根扎地力自生。”
常四娘起身走入场中,对众少年训道:
“腿随眼走,意由心生。记住,力道不在猛,而在准与稳!”
“是!镖主!”
众少年齐齐抱拳,声音震彻云霄。
“继续练!今日若有一个不熟稔《十二路常腿》,全部不准吃饭!”
她板着俏脸,正欲坐回角落,忽见院墙上掠过一道身影。
“何人擅闯我长风镖局!”
常四娘冷喝,“仓啷”一声,抽出腰侧宝剑。
“常小姐,是我,韩飞。”
来人落进场内,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常四娘怔怔看着他,满脸难以置信。
此人正是韩飞,四百里路,他不敢上天飞遁,只选人多的官道附近疾奔。
重伤之下,足足花了两日,才到了南疆城。
常四娘望着眼前日思夜想之人,犹以为在梦中。
“常小姐,先寻个地方说话。”
韩飞咳出一块淤血,沙哑道。
“今日不练了,都出去!”
常四娘见他吐血,立即回过神,对一旁停下练功的少年们喝道。
“镖主,那今日的吃食。。。?”
一个略胖少年问。
“都有饭吃,出去!”
常四娘瞪了眼那少年,随即上前扶住韩飞,向厢房走去。
场中少年却未散去,望着两人背影,叽叽喳喳议论:
“大虎哥,这人是镖主什么人?那边是镖主她闺房吧。。。”
“噤声!莫被镖主听着了,否则晚饭又没得吃了。”
“切,不就一顿饭,又饿不死。镖主每次说了罚饭,半夜又遣人送来。”
“你知道镖主对咱们好,还在背后咬舌!”
“我不也是好奇嘛~~大虎哥,这人武艺真是稀松,这点矮墙高度,都拿不住桩,还不如我呢。。。”
。。。。。。
韩飞被常四娘搀入房中,看装饰显然为女子闺房,幽香淡淡。
“韩大哥,谁伤了你!”
常四娘望着韩飞苍白面庞,心中没来由一痛。
“修仙者。”
韩飞取出一粒药丸服下,储物袋里,除了几种特殊丹药,其他的几乎都已吃完。
“我被仇敌所伤,常小姐,想借你这里躲些时日,不知方便吗?”
他见常四娘头上梳着未出阁女子发式,显然她未为人妇,便仍以小姐相称。
“当然方便,韩大哥,我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常四娘点头,随即取出一块洁白绢帕,向他递来:
“韩大哥,你先稍后,我这就去请郎中来。”
“不用。”韩飞接过绢帕,拭去嘴上血渍,低声道:
“凡人医者无用,我自行疗伤便可。”
“好。。。”
常四娘轻声应道,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这十年来,她无数次想过再见这个男人,心中有许多话要对他说。
今日见到了,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常小姐,常老镖主呢?”
韩飞吞下那粒丹药后,气色稍稍好转,开口打破沉默。
常四娘闻言,神色一暗,目中有泪光浮现,片刻后,缓缓开口:
“五年前,镖局接到一笔大生意,货主指定他亲自押镖。”
“岂料,半途遭人截杀,父亲不敌,与两名兄长力竭战死。”
韩飞心中一惊,起身拱手:
“韩某不知,还请常小姐节哀。”
“无妨,已过了多年。”
常四娘强笑摇头,起身还礼,随着她动作,一颗晶莹泪珠划过脸颊,砸落脚面。
“常镖主武功超绝,一手‘三十六式分筋错骨手’更是独步南疆,怎会被人截杀?”
韩飞心中疑惑。
“是威武镖局的余孽。”常四娘回道: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仇,我已报了。”
“韩大哥,先不说这些了,你重伤在身,若有所需,尽管跟我说,长风镖局虽大不如前,办点事还是可以的。”
韩飞微微摇头:
“多谢小姐好意,我的伤,凡物不能解。”
“我需静养十日,烦请常小姐遣人每日送一餐,除此外,不要让人打扰。”
“好!韩大哥尽管放心,在我这,即便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了这房!。”
“对了,还请常小姐帮我打听近日皇城里有无异状发生?”
常四娘一怔,随后回道:
“镖局在京城亦设有联络点,稍后我飞鸽传书问询一番。”
之后十日,韩飞每日在房中打坐静养。
所需一餐却是常四娘亲自下厨,而后送至房中。
常四娘将闺房让出后,另寻了住处。每日督促少年习武时,不再板着脸,眼中哀意渐去,笑意渐显。
少年们也发现这种变化,对深居镖主闺房的那名男子愈发好奇。
一个胆大少年终于忍不住向常四娘询问,结果换来一顿拳脚。
十日后,韩飞睁开眼,慢慢下了床榻。
此时,他除了面色还有些苍白外,看外观已与常人无异。
“只剩八滴木皇真液了,再服用也无济于事,或还会有隐患,还是留给六根静心竹吧。”
“凡人城市灵气稀薄驳杂,浊气又多,实在不适合重修。。。”
他坐至桌前,端起茶碗抿了口,低声自语。
自家人知自家事,韩飞表面看去无恙,实则体内亏空,精血几乎殆尽。
更糟的是,气海穴塌缩至一点,修为尽失,已完全成了凡人!
连续燃烧四次精血,换作常人早已一命呜呼。
韩飞幸有木皇真液,每隔一日服下一滴,到第四滴时才勉强止住肉体崩塌,保住了性命。
原本以为再服一滴,可使气海修复,法力重聚,却发现没丝毫作用。
‘不过,没了境界瓶颈,重修速度应该比原来快上不少。’
正当他在思索时,门外传来常四娘的声音:
“韩大哥,皇城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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