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的爵士酒吧里,老式吊扇缓缓旋转,将雪茄烟雾搅成淡蓝色的旋涡。沈昭坐在角落的丝绒沙发上,校服裙摆与百年老店的复古装潢格格不入。她面前的水晶杯里盛着柠檬水,冰块碰撞声清脆如算珠。
"管金生到了。"裴砚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将校呢大衣上还带着黄浦江的潮气,"在九霄厅摆了一桌蟹宴,点名要见'那个做多327的小姑娘'。"
沈昭指尖在杯沿划了半圈,水珠顺着玻璃壁滑落:"来了多少人?"
"六个。除了林世昌,还有万国证券的财务总监、法律顾问和三个保镖。"裴砚之的黑曜石手珠在腕间转了一圈,"要不要我..."
"不必。"沈昭站起身,整理了下衣领,"今天只吃饭,不谈生意。"
裴砚之突然拦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戴上这个。"
盒中是一枚羊脂玉平安扣,用红绳串着,玉面刻着细密的云纹——与裴砚之手珠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皇城司的暗记?"沈昭挑眉。
裴砚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玉扣戴在她颈间。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后颈的皮肤,温度一触即离:"管金生不简单。他发家前在情报部门工作过十年。"
九霄厅的门前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见到沈昭时明显一愣。他们大概没想到让自家老板专程从北京飞来的对手,竟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初中生。
"沈小姐道。"服务生高声通报。
圆桌主位上,一个穿藏蓝色中山装的清瘦男人正在拆蟹。听到通报,他头也不抬,手中的银制蟹八件灵活转动,蟹黄完整剔出,蟹肉丝缕不散。
"坐。"管金生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声音沙哑如磨砂纸,"会拆蟹吗?"
沈昭从容入座,拿起自己面前的蟹八件:"阳澄湖的蟹,要顺时针拆,肉才不散。"
管金生终于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他约莫五十出头,鬓角微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布鞋——价值千亿的金融帝国掌舵人,脚上穿的竟是老北京内联升的千层底。
"小姑娘懂蟹,不错。"他推过一碟姜醋,"但懂蟹不等于懂市。"
沈昭的蟹八剑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她拆蟹的手法行云流水,先卸螯,后开壳,再剔肉,三十六道工序一气呵成。当完整的蟹肉如花瓣般铺在青瓷盘中时,连一旁的服务生都忍不住轻叹。
"拆蟹如操盘。"沈昭将蟹肉推向桌子中央,"急不得,乱不得,更贪不得。"
包厢里瞬间安静。林世昌手中的酒杯一晃,红酒险些洒在雪白的桌布上。管金生却突然笑了,他夹起一筷蟹黄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327那天,你在哪里?"
"在学校上课。"沈昭面不改色,"初二物理,讲的是杠杆原理。"
管金生的筷子尖在醋碟里点了点:"十倍杠杆,不是谁都能玩转的。"
"所以我只用了八倍。"沈昭抿了口柠檬水,"留两分余地,是家父的教诲。"
"沈瑾浩教女有方啊。"管金生突然话锋一转,"他当年在财政部时,也是这么谨慎。"
裴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沈昭的父亲身份一直是个谜,如今却被管金生随口道破。他下意识去摸腰间,却想起进饭店时武器已经寄存。
沈昭却笑了,她拿起餐巾轻拭嘴角:"管总记性真好。不过家父离开财政部时,您还在沈阳军区当文书吧?怎么会记得他的工作习惯?"
管金生的筷子"啪"地搁在筷枕上。这个细节像枚银针,精准刺破了某些伪装——他早年的军旅生涯属于机密,从未对外公开。
"小姑娘调查我?"
"不敢。"沈昭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枚黑子,轻轻放在转盘上,"只是好奇,管总发家的第一桶金,是怎么从大连商品交易所赚到的?"
管金生的脸色瞬间变了。1990年那场大豆期货逼仓事件,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发家史——当时他利用军区关系提前获知了进口政策变动,在市场中翻云覆雨。这件事若被深究,足以毁掉他苦心经营的金融帝国。
"你想要什么?"他声音里的从容荡然无存。
沈昭转动桌面,将那盘精心拆解的蟹肉送到管金生面前:"只要万国证券停止对昭明资本的调查。至于327的利润,我可以分三成作为...咨询费。"
林世昌猛地站起:"你做梦!那笔钱本来就是..."
"坐下!"管金生一声厉喝。他盯着沈昭看了许久,突然笑了:"沈瑾浩的女儿,果然比他狠。"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猛地推开。陆沉舟脸色惨白地冲进来,肋下的旧伤让他几乎直不起腰:"不好了...国债期货...万国在疯狂抛售..."
裴砚之的大哥大几乎同时响起。他接听后,面色凝重地凑到沈昭耳边:"军区来电,万国证券联合五家机构做空,327合约十分钟内跌了4元。"
沈昭的指尖在玉扣上轻轻摩挲。4元跌幅,意味着昭明资本的多头仓位已经浮亏近百万。若继续下跌,杠杆效应下很可能爆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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