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荧光灯映照着苍白的墙壁,深夜的急诊部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和偶尔的脚步声。
云渺坐在ICU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眼睛盯着透明玻璃另一侧的病床。
心跳监护仪的绿线一起一伏,规律的「滴滴」声是此刻唯一能确认秦默还活着的证据。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医生出来时摘下口罩,疲惫地摇头:「子弹擦过主动脉,失血过多。接下来24小时很关键,如果挺不过去...」
那句话在云渺脑海中不断回荡。她站起身,推开ICU的门,消毒水的气味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秦默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面罩下嘴唇微微发紫,各种管子和电线从他身上延伸出来。
这个曾经挺拔强壮的男人,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云渺拉过椅子坐下,目光落在秦默绑着绷带的胸口。那里有一个弹孔,就在心脏旁边。为了救她,他挡下了那颗子弹。
「为什么要这样做?」云渺低声问,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微微颤抖,「明明录音里...」
她没能说完。那段录音仍在她脑海里播放:秦默的父亲就是那晚的凶手。
十年来她一直相信的真相,构成她世界基础的确定性,如今被动摇得七零八落。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秦默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你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她轻声问,却只换来监护仪平稳的滴答声。
一瞬间,云渺仿佛看见秦默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冰冷的恨意,抬起手举起一把枪对准她的额头。
她惊恐地后退一步,眨了眨眼,幻觉消失了。秦默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知觉。
窗外,城市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云渺打开手机,翻出那段录音文件,戴上耳机再次仔细聆听。
第三遍时,她注意到了某个细微的不协调——两段对话之间衔接得过于完美,没有任何停顿或语气变化。作为律师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可能被剪辑过。
监护仪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报警声,云渺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几秒后,报警声停止,数值恢复正常。
她长舒一口气,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秦默的手指。冰凉。她用双手包裹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像是要将生命温度传递给他。
「如果录音是假的...」她喃喃自语,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十年的隔阂,十年的误解,十年来秦默的所作所为,忽然有了全新的解释角度。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病房外传来护士的脚步声,云渺迅速松开手,整理表情。
一位年长的护士进来检查了各项仪器,眼神中带着某种微妙的警惕。她看了云渺一眼:「家属最好回去休息,明早再来。」
「我不走。」云渺声音平静却坚定。
护士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这个病人很特殊,刚才有两个穿西装的人来问过情况。不管你们卷入了什么,小心点。」
云渺脸色一变,警觉地问:「他们问了什么?」
「他们想进病房,被我拦下了。」护士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医院规定,除非醒了,否则只有直系亲属能探视。」
护士离开后,房间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机器的运作声和秦默微弱的呼吸声。
秦默的眉头突然紧皱,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梦魇。他的手指抽搐了几下,唇角微微抖动。
「别...相信...」他微弱的呓语几乎难以辨认。
云渺猛地站起,俯身凑近:「秦默?」
但他只是无意识地蠕动了一下嘴唇,便又陷入了沉寂。那句残缺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更多疑问的大门。
别相信什么?是让她别相信录音,还是别相信他?
云渺眼前又闪过一个幻象:秦默站在雨中,举着枪对准她父亲,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表情。
她使劲摇头,驱散这个可怕的画面。然后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梳理案件的所有线索。
陈岩的误杀案,十年前的命案,「阎王」组织的浮现,父亲的失踪...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她必须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
每当她专注于案件,眼角余光总会瞥向秦默苍白的脸庞,思绪便被拉回他们共同的过去。
大学时的秦默,总是在图书馆等她下课,带着她最爱的奶茶。他曾说:「我喜欢看你喝到奶茶时的表情,像是整个世界都变甜了。」
雨水顺着窗玻璃流淌,将外面的世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云渺看着窗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雨夜。
她清晰地记得,那晚窗外电闪雷鸣,电话里传来警方冰冷的通知——父母遇害。而最可怕的是,所有证据都指向秦默的父亲。
窗外开始泛起微光时,云渺注意到秦默的手腕上一直戴着那块手表——十年前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表盘已经磨损,表带也换过,但他一直戴着它。她轻轻抚摸那块表,指尖能感受到表面细微的划痕和磨损的痕迹,却依然能感受到表针坚定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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